子弹流在夜空中穿梭成了金色的光带,在专列的车厢上来回的扫射切割。列车内只向外跑出了几名士兵,跑了没有几步,便被子弹打成了筛子。张嘉田的大部队这时也追
上来了,满山红下令停了火,让张嘉田的人马把这列火车包围了住。
在方才重机枪的扫射中,火车的车身遍布弹孔,玻璃车窗也全碎了,电灯倒是还亮着几盏。满山红拎着手枪就要往火车上跳,还是张嘉田从后方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低头对她轻声说道:“太安静了,有点不对劲。”
然后直起身,他若无其事的让部下士兵上火车。士兵先上了,然后他和满山红再上。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走过去,他穿过了狼藉的餐车,踏过了长官座车里那张千疮百孔的红丝绒长沙发,一边走,一边看。
专列里只横着几具士兵的尸体,根本没有雷一鸣那个人!
他没太慌,只回头对着满山红一耸肩膀:“妈的,被他调虎离山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兵法(二)
张嘉田带兵往回赶,赶到半路,得知自己的大本营被雷一鸣的军队偷袭了。
他的队伍目前算是分了家,他自己带着一部分,大本营里驻扎着一部分。驻扎着的那一部分夜里受袭,被雷部士兵打了个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满山红虽然在绥远也上了几次战场,见了几次世面,可终究还是年轻,到了这个时候,就气得面红耳赤,要带兵杀将回去。张嘉田照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自打带着满山红去了绥远之后,每回打仗,他都得把满山红那后衣领拽上个两三次。要不然她的腿太快,他一眼照顾不到,她就指不定跑到哪里大开杀戒去了。
张嘉田绕过了大本营,直奔了距离大本营十里地远的军火库——他的粮草和武器,在大本营留了一部分,在那军火库里也留了一部分,就是为了防范大本营忽然受袭陷落。如今可好,他这一番准备算是没白费,骑兵上了马,步兵撒开了腿,他们连夜疾行,疯了似的往军火库跑。
到了军火库那一带,他们稳住了神,工兵开始挖战壕布置防线,其余众人急三火四的休息吃饭,军火库里存着的重机枪和榴弹炮也全推出来了,张嘉田正打算反攻,前方阵地上忽然跑来了一群士兵,他定睛一看,发现他们竟是自己的电报班。
电报班的士兵是不必上战场杀敌的,昨夜他们一见形势不妙,立刻就带着电台等物逃
了出去。如今听闻张嘉田这位副总指挥在此地重新立足布防了,他们连忙赶了过来——逃命也没耽误了他们的工作,他们半夜收到了绥远发来的电报,这时见了张嘉田,他们就先把电报递了上来:“报告副总指挥,这是总指挥发给您的急电。”
张嘉田接过了翻译好的电文,低头读了一遍。满山红凑了过来,因为大字不识几个,故而问他道:“上面都说了什么?”
张嘉田答道:“他让我们先不要和雷一鸣起正面的冲突,他那边的事情已经快忙完了,马上就会过来。”
“等他来了,咱们再揍雷一鸣?”
张嘉田摇了摇头:“那他没说。”然后他压低声音,又告诉满山红:“他在绥远没闲着,招了不少的兵,肯定也弄到了不少的好东西。等他到了,我想法跟他要点儿。”
满山红又道:“可咱们已经开了火了,他这封电报来晚了啊!”
张嘉田想了一想,没再回答,而是走向了电报班的士兵,让他们赶紧把机器摆好,为自己向洪霄九发去一封回电。
当天下午,张嘉田派出了部下的一名参谋。
这位参谋骑马出发,一路分花拂柳的走过了十里乡间小路,来到了雷一鸣面前。
雷一鸣占据了张嘉田的大本营,参谋在几只手枪的瞄准下,轻车熟路的走进了指挥部,然后隔着一张大桌子,他看到了雷一鸣。
雷一鸣坐在一把硬木椅子上,这是整座
营房中最体面坚固的一把椅子,先前专属张嘉田一人使用。为了表示对副总指挥的尊敬,勤务兵专门往椅子上面放了个稻草编的新垫子。张嘉田没有从早躺到晚的爱好,天天坐在这把椅子上处理军务,所以垫子看颜色虽然还挺新,然而已经被他的屁股坐出了两片凹坑。如今雷一鸣来了,也坐到了那把椅子上,抬头看着参谋,他开了口:“张嘉田找我有什么事?”
参谋答道:“我们副总指挥,是想和您讲和。”
雷一鸣坐在那稻草垫子上,两瓣屁股压进两个凹坑里,坐得“严丝合缝”,让他无端的感觉有点恶心,所以忍不住动了动:“把我的专列炸成了废铁,不见他来讲和;让我的队伍连夜端了老窝,就来讲和了。你们副总指挥,就是这么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