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田答应一声,掀门帘子走进去,经过几道红木的架子槅子,进了雷督理的卧室。卧室里面有桌有椅,椅子
还是沙发椅,他坐下去打算久等,然而帘子外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却是雷督理已经走过来了。
于是他立刻又站了起来。
随着雷督理进门的人,除了白雪峰之外,还有一身寒气的林子枫。雷督理背对着白雪峰张开双臂,白雪峰立刻伺候他脱了外衣,又为他解下了领带领针,让他稍微松快一些。他随即走到床边躺了下去,白雪峰垫高了枕头让他靠着,又展开一条羊绒毯子,自下向上一直盖到了他的胸口。
他半躺半坐的舒服了,白雪峰退了出去,林子枫却是扶着床弯了腰,凑到他耳边好一阵耳语,他凝神听着,等到林子枫说完,他一摇手:“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先不要说,再等等看。”
林子枫一点头,嘁嘁喳喳的对雷督理又说了几句。而在他直起身要走时,他格外仔细的将张嘉田打量了一番,末了还对他一笑。
他脸上有伤,伤了神经,肌肉不大听调动,笑也是皮笑肉不笑。不过张嘉田已经是有点受宠若惊——并不是林子枫有多么高贵,而是众人都知道他性情孤介高傲,稍微平庸点的人,都不能入他的眼。他冷不丁的对张嘉田一笑,倒把张嘉田吓了一跳。
等林子枫走了,张嘉田走到床边席地而坐,盘起两条长腿,他双手摁着膝盖,扭头问雷督理:“大帅,您有什么话要问我?问吧!”
雷督理仰面朝天的枕着双手,开始问他文
县情况,问到最后,雷督理说道:“一直这么僵持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去喂你的新朋友们。你回去之后,干脆找个机会和他们开战,我调兵去支援你。那些人的灵魂是洪霄九,洪霄九死了,他们没了主心骨,也没了军饷,真打起来,未必能支持多久。放心,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大帅,您要是调援兵过来打仗,又得花不少钱吧?”
他这个问题十分新颖,听得雷督理一愣:“花钱?打仗当然要花钱!”
“那您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再试试,看看能不能不打这个仗。”
雷督理扭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我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他确实是没想好,所以吞吞吐吐:“洪霄九留下的那些人,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况且洪霄九又不是他们的爹,洪霄九死了,他们不傻,当然也想找个更好的新东家。所以我想……唉,我真的是还没想好。”
雷督理翻身面向了他,用一只手支起了头:“军务大事,不是儿戏。我挑你去办这件事,是看你聪明忠诚,你要是把它办坏了,别的不提,首先就打了我的脸。真到了那个时候,别怪我对你用军法!”
张嘉田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心里全明白。”
“别以为你与众不同、我舍不得动你!”
“是是是,我知道。”
雷督理翻了回去:“那我就再给你几个月
,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张嘉田笑着继续点头:“多谢大帅。”
雷督理看着他的笑脸,那笑容赤诚,一望而知,让雷督理对他也生出了几分爱意,几乎想找点什么好东西来赏赐他。然而张嘉田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把他的爱意打消了。
张嘉田说:“大帅,等我办完了这件差事,您还是把我调回来吧!要不然我总也见不着春好,怎么求她和我结婚呢?”
雷督理闭了眼睛:“军务重要,还是私情重要?亏得你有脸公然对我说这种话,我看我真是把你惯坏了!”
张嘉田嬉皮笑脸,满不在乎:“反正大帅知道我的心思、多可怜可怜我就是了。我好几年前就看上她了,可那时候我对她实在是高攀不起,如今总算是有机会了,我还不得抓住?我想好了,此生是非她不娶。她不嫁人,我就打一辈子光棍陪她。”
雷督理半晌没言语,而张嘉田笑微微的看着他的侧影,心想我把话放在这儿了,你看着办吧!
天墨黑的时候,张嘉田出了雷督理的卧室。
看天色,时候是不早了,可是看钟点,不过是晚上七点多钟,并不算晚。张嘉田决定回家去,明天再来瞧叶春好——挺大个男子汉,空着手左一趟右一趟的往人家姑娘家里跑,其实是个颇不漂亮的举动。他打算明天起个早,先出去买几样贵重些的礼物,然后再携礼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