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深沉而忧郁的大雁没了。
那个绅士而高级的大雁没了。
宋彩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大雁实在太像一条狗了。
消毒水涂满地面之后番茄鸡蛋面也熟了,宋彩端着面碗从厨房里出来,却发现消毒水味儿有点呛,又钻进了厨房吃,大雁便蹲在地上眼巴巴看着他的碗,还一直舔舌头,嘴角挂着长长一条哈喇子。
吃完了面又把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宋彩把地上的消毒水抹干净,还喷了些空气清新剂掩盖消毒水味儿,接着把大雁拖进了洗手间。
不爱洗澡可能是大雁唯一一点没变的了,看见冒着热气儿的大水盆,狗大爷哼哼唧唧就是不肯进去。宋彩当然有办法对付他,只是没想到,狗大爷被丢进温水里之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逮着浴液兑出来的泡泡拼命舔,被宋彩制止之后又开始乱刨盆里的水,还哈吃哈赤大喘气。
狗大爷玩得不亦乐乎,宋彩却被溅得湿了半身衣裳。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宋彩便给大雁搓肚皮,揉背毛,捏肉垫……大雁全程享受脸,洗到后头蹲累了,还干脆肚皮朝天躺了下来,一副“来来给爷多挠两下”的不要脸架势。
宋彩瞧着那辣眼睛的小【哔哔】,心情难以名状。
这不是大雁。
这其实就是大雁,是真正的大雁。在宋彩还没搬出来时,昏睡的那几天里大雁就是这样的,只不过有姥爷他们看着,大雁没机会这般放纵。
一个多小时之后陈蔚然来了,宋彩刚把大泽宫的那些要点罗列出来,《诡境之妖王掉线》的篇幅于是又多了两千字,等铺展开来,就算精简着写估摸也能弄出五六万字。他关了电脑去招呼陈蔚然,陈蔚然说明晚有场明星演唱会,手上正好有两张票,可以和他一起去听。宋彩心想自己要是出去一晚上,大雁自己在家指不定得闹腾成什么样,没答应。陈蔚然却以“是哥们儿就别矫情”为由直接把票塞给了他,说马上公司有个会要开,得赶紧回去,明晚开车来接他。
陈蔚然打开门要走,被宋彩关在洗手间的大雁总算扒下了门把手,逃了出来。他朝陈蔚然狂奔而至,陈蔚然还以为要被扑,本能地躲开了,谁知大雁两只前爪一撇,撅着屁股就冲他摇头摆尾,满脸写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陈蔚然惊了,宋彩也惊了。
不过宋彩这小半天已经见识了大雁的太多反常,倒也不算难以接受,对陈蔚然说:“他今天有点亢奋,见谁都撒欢。”
陈蔚然半信半疑:“转性了啊,这还是大雁吗?”
宋彩:“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一言以蔽之,我觉得我家大雁可能被人掉包了。”
陈蔚然笑道:“掉包了挺好,反正养着都一样,这只还讨喜些,不像先前那只,瞧着我的时候仿佛我只是块劣质的牛肉。”
两人又笑了两句,宋彩便送陈蔚然出了门,没发现窗台上停着一只浑身黑漆漆的小鸟,正老神在在地偷听他们。
江晏本不想变成小鸟,这太委屈了堂堂大妖王,但他不能在这个世界恢复人相,否则一定会吓坏宋彩。宋彩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把妖丹带了回来,更不知江晏正是因此才能脱离大雁的躯壳,恢复自己的人相。
趁着宋彩回来的时候打开了门,江晏绕了半圈飞进了屋里,蹲在客厅的大吊灯上。宋彩租的这家是翻新过的老房子,老房屋构造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通透性差,白天客厅也不亮堂,得开灯。江晏这么一停,那吊灯就微微晃了两下,客厅的光线跟着晃,被宋彩察觉了。
宋彩抬头看见了他,竟然愣住了。江晏心道不会吧,不会被认出来了吧,而后瞧见他默默走进洗手间,拿来了刮水拖把。
宋彩先打开了门,又用拖把柄去戳吊灯:“出去出去,这里不能做窝,我也不养小鸟,我讨厌小鸟。”
江晏:“……”
不管他怎么戳江晏都不走,就在吊灯一周扑腾着,宋彩吃了一嘴的灰,呸了几口,对小鸟说:“你等着,有种别飞走啊。”
江晏心中谑笑——且看你要作什么妖。
只见宋彩出去一趟之后怀里就多了一只橘花的胖猫,不知道是从谁家借来的,也不嫌重,对着大吊灯就扔了上来,自己则在下面喊号子,口口声声让那只胖猫抓小鸟。
江晏又好气又好笑,早知道还不如寄居在大雁身上,好歹能被臭小子好吃好喝地照顾着。
胖猫看起来养尊处优,没想到天性还在,看见小鸟就忍不住去捞,于是在宋彩的唆使下真发挥了点儿作用,搅得江晏没法降落。大雁本就对新来的胖猫好奇,见其上蹿下跳更是备受鼓舞,好几次要蹦起来去够胖猫,都被宋彩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