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宋彩道,“我在洞外时就感应到它了,一定是真的。”

北云既放下心来,把水晶球塞回锦盒里,交给宋彩:“可算是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宋公子,切记在子夜之交时服下它,别早也别迟。这样,晚些时候我去找你,提醒你服药。”

宋彩又是一阵感动:“好,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磨蹭好了么?”江晏见他二人聊个没完,你情深我义重的,莫名就生出一股子不痛快来,把宋彩塞给他的小麒麟丢进恭乙怀里,迈开步子率先走了。

东道主赤练没有上前带路,却放慢了脚步和宋彩他们一道,与北云既攀谈起来。先是问北云既年岁几何,几月出生,又问他娶妻没有,可有心仪之人。个中意思相当明了——既是为自家妹子选婿,又是对半妖和人族之间的同盟友好增益。

北云既自然不会不明白,便说自己已有意中人了云云。没想到蓝姬一点也不泄气,还问北云既他的意中人长什么样,有没有她美。

宋彩夹在中间很为难,既不能帮北云既撒谎让蓝姬失落,也不能帮蓝姬助攻让北云既为难,而且,还有男主江晏横在上头。于是他多次打断这个话题,终于在路过一个小乡镇时成功遏止了赤练和蓝姬兄妹俩明里暗里的“逼婚”行为。

赤练指着道旁的那些瓦舍:“这里是我半妖族和人族的边界了,少城主应该不算陌生。”

北云既点头:“虽无雁回城百姓居住在此地,但半妖族民从来恪己守则,对我人族秋毫无犯,多亏了蛟王治理有方。”

赤练却笑了起来:“本王的治理是一回事,要说恪己守则、秋毫无犯,还是得给人族的诅咒之术记上一功。”

北云既脸色微僵,道:“蛟王何意?”

赤练:“欲知何意,不如亲自去看看。”

他随意选了家瓦舍,并未敲门就进入了。其余几人都有些疑惑,随着进入之后却发现家中并无任何人,只有几条长木凳歪七倒八地横在西边半间里,木花木屑却铺得到处都是。

“这家主人是个木匠。”北云既道。

确实像是木匠,地上还有一些雕凿工具,只不过工具上沾了血,早已干涸。

宋彩问:“那这家人去了哪里,搬走了?”

蓝姬选了张椅子坐下歇脚,说:“肯定不是搬走,瞧瞧,东西都还在呢。”

赤练使了个法术,几人便都一脸诧异地去看蓝姬,蓝姬发现自己身上有影子在晃动,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躲到北云既身后。

原来几人看的不是她,而是坐在那椅子上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谁都看不见,只平平常常地从地上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块比较平整的木头疙瘩,开始用小刀雕刻花纹。

男人当然不是真的,而是通过赤练的法术还原的影像,所以会和坐在椅子上的蓝姬重合。蓝姬埋怨道:“王兄你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真是的。”

赤练没说话,示意接着看。只见那男人手法纯熟,雕出来的花纹精致平滑,可雕着雕着却突然狠狠一撇,刀锋便划在了捏着木头的手指上,半截拇指都被切掉了,血流如注。

几人正惊讶时,那男人又反手握住了小刀,噗地一声扎进了自己的颈部动脉。颈动脉被切断了还不停手,又把那柄小刀从右边推进左边,直把整个脖子都戳穿了。

他想把自己戳死,可身为半妖倒是没这么容易死,毕竟手里拿的只是普通的雕刻刀。于是他又从地上拾起了斧子,往脖子上比划。

男人头颅滚到地上的瞬间宋彩的心跟着狠狠一跳,头皮都麻了。北云既显然也深受震撼,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蓝姬道:“不止是他,他家里的其他人也都死得很惨。”

果然,没过多会儿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外面回来了,臂弯上拎了个竹篮子,里头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做出来的餐食。小姑娘看见男人身首异处并没有表现出惊慌或害怕,只是冷冷淡淡地把竹篮子放到桌上,端出了一碗绿乎乎的东西开始吃。

蓝姬道:“那东西是一种植物的茎液混合了青稞粉熬出来的浆糊,不能吃,现在刚熬出来不觉得,待会儿凉了就会变得非常粘稠,是用来粘合木头的。”

可这小姑娘无知无觉,不仅自己吃,还招呼了爹娘一起吃。于是她爹娘也从外面进来,她娘把手里的一件湿衣服随意扔在了地上,她爹也放下扫帚,扫帚刚好落在男人的头颅边,把那颗还在流血的头颅碰得滚了两圈。

这景象诡异至极,旁边地上躺着的就算不是他们的家人,也不应该这么淡然地吃东西吧,何况这男人怎么看都和小姑娘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不是兄妹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