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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慌忙过来收拾,邢烨擦掉汗水,靠在墙边呼吸,急痛舒缓下来,在胸口起起伏伏,他扯松背心,镇定心神,进卧室找了一圈,龟苗在缸中碰撞,房中没有熟悉身影,床褥上没有手机,行李里的东西没拿出来······白大褂呢?

邢烨蹲在地上,把衣物一件件取出,温元嘉带来的衣服不多,轻易翻找一遍,那件只有元嘉工作时会穿的白大褂找不到了,邢烨打开柜子,果不其然,药箱也不见了。

心念电转,邢烨手指飞动,给杨兴拨号,对面响了数声,一直无人接听。

邢烨丢掉手机,大跨步走到窗边,外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明明是火辣热闹的景象,可他如坠冰窖,小指发颤,寒毛根根竖起,脊背被冷汗浸透。

第74章

给元嘉拨通无数次电话,对面始终无人接听,邢烨不敢再打,怕那手机耗尽电量关机,徒增寻人难度。

外面那么热闹,吵嚷声透过玻璃涌来,在耳边回旋发烫。

房内房外像两个世界,一面揉进黑灰,一面纯净无暇,邢烨按住脑袋,头疼欲裂,指头压上玻璃,他绞尽脑汁回想,竟想不出最近一次和元嘉说话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带元嘉出去给亲戚们介绍,有没有问元嘉平时在哪里玩,找不到人该怎么办······

他们肌肤相|贴,盖着同一床被子,理应比世上大部分人都要亲密,可他这段时间风餐露宿,过的比苦行僧还惨,而一心想保护的对象······没能得到半点庇佑。

他靠奔忙添补内心黑洞,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要求元嘉理解自己,掐断元嘉呼救的声音。

邢烨五内俱焚,不知名的恐惧延展出无数景象,张牙舞爪扑来,撕开岌岌可危的保护罩,将真实的自己拽出,暴|露在阳光之下,他靠在窗边,哆嗦点一根烟,手指微微颤抖,几乎夹不住烟头,袅袅白烟升起,他猛抽两口,呛得咳嗽不停,大手揉过脖子,急步走出房间,找领班过来,让他留两个人看着,其他人全部出动,挨家挨户找人,把全村的人发动起来,务必尽快找到元嘉。

他自己径直出门,找到村主任家,把熟睡的主任从被窝里拽出,要他在广播里以最大音量循环找人,这边人有的聚集起来,有的分散居住,纷纷被敲门声吵醒,不少年轻孩子自发组织起来,帮忙联系找人,按理说做生意不该欠这些人情,欠了总要还的,可邢烨心如火灼,理智全无,一双眉紧紧锁着,眼珠凝成一线,有点消息便猛扑过去,把那地方扒|出个底朝天,路边灯火盏盏亮起,热度熊熊燃烧,平静湖面被大手搅动,圈圈涟漪散开,下三冬如煮沸滚水,冒出咕噜白泡,不少被元嘉帮过的人过来了解情况,邢烨心头发颤,气管紧|缩,他才知道元嘉说出去玩只是敷衍,不,他早该知道,元嘉这样的性格······不可能对他人的苦难无动于衷。

可他邢烨对元嘉的不安一无所知,甚至沾沾自喜,自觉已给出全部,不必再解释什么。

整片地界灯火通明,大半夜挨家挨户出动,疯狂奔跑找人,可上三冬那边都说元嘉今天没来,邢烨心念电转,让人再往外找,没多久吴家屯传消息,说要找的人两小时前离开,不知道人现在在哪。

吴家屯·····怎么去那里了?

邢烨开车带人疯狂奔去,让所有人在可能的范围里寻找,去往下三冬的路程上空无一人,连脚步都触摸不到,邢烨控制不住手指,撕掉唇上死皮,扯得嘴唇鲜血淋漓,他原本以为人在路上或者找不到路,可如果发生不可抗力怎么办,受伤或被抢劫了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这个,指头下意识哆嗦,颈边动脉勃勃跳动,胸口震到发颤,领班张博坐在副驾,越看越心惊胆战:“哥别开了我开吧哥,你说去哪告诉我!”

邢烨恍惚清醒,一脚踩上油门,踹开门跳到地上,仰头看到一轮圆月,遥遥挂在天边,他蹲在地上,两手插|进头皮,想象元嘉从吴家屯里出来,夜深看不清路,急急忙忙回家,被七扭八拐的岔路迷晕,闯进半人高的庄稼······

邢烨猛然起身,让张博站在外面,他自己往庄稼地走,刚浇过水的土地满是泥泞,踩上去满腿湿泥,他越走越慌,心脏要跃出喉管,触不到半分理智,背心黏在背上,他分开大片庄稼,屏气凝神找人,隐隐听到一点声音,细如蚊讷似的,带着有气无力的茫然,在耳边悠悠回荡。

邢烨大气都不敢出,仔细辨认方向,循着细微敲击声过去,渐渐发现脚印,那脚印慌乱无措,像只受惊的兔子,在丛林里四处乱蹿,可元嘉记忆力这么好,不会记不清来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理智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