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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的劣势显现出来,他半个身体和窗户差不多高,没法轻易翻下,只能拧着布条,小心往梯上蹭,半只脚踏在上头,腰背拧成麻花,在半空摇摇欲坠,雨水沿脖颈灌入领口,将衣服打的湿透,他像个挤开隧道的火车头,拼命掰过另半只腿,狠狠压住梯子,另一只手摸来摸去,攥住应急梯梯角。

他舍不得放下玫瑰,张口咬到发酸,牙齿要被硌掉,那厚厚一束比藕段还粗,时不时掉下两根,悠悠飘落在地,他凭感觉往下|面挪,袖子勒到肩膀,两腿簌簌发慌,上来时凭着一股气力,下来时比登天还难,一楼角落的灯亮起来了,他镇定心神,快步往下|面蹭,最后两步跃下,落进一片泥水,泥点蹦进眼睛,结膜泛红起痧,他边揉边跑,玫瑰浇成软片,被他拢在一块,一把插在腰|间。

温元嘉蹿到一楼,下楼梯时看不稳路,落地凿到膝盖,砸出咚一声响,他觉不出疼,咬牙爬起往前面跑,肾上腺激素狂飙,角落灯火燃起,他看不清路,眼前一片模糊,脑中画面蜂拥而来,他缠着哥哥要讲故事,哥哥困得迷糊,掐手臂掐出青紫,也要给他讲完,他发疹子整夜睡不着觉,哥哥第二天考试,前一晚陪他打游戏到凌晨,他睡了一觉醒来,哥哥还坐在床边,帮他按揉小臂,缓解剧烈麻痒······

那他呢,他为哥哥做了什么?

哥哥对他的关心,远比他对哥哥的多。

角落灯火亮起,是哥哥在一楼角落的私人书房,平时从来不让他进,他无暇他顾,当头扑撞进去,直直冲到里间:“哥!”

视野由暗到明,眼前飞蚊掠过,里间摆着简单的床和书桌,成佳在床边半倚半坐,温衡半身裹着被子,脑袋被成佳揉在怀里,安抚小孩似的,一下一下捋动。

温元嘉卡住脚步,想象中兵荒马乱的情景没有出现,氧气罩和药盒都看不到,他微微张唇,不知所措:“哥,成佳哥······”

“元嘉,你过分了,”成佳说,“因为阿衡是血缘亲人,怎么都不会离开你,就肆无忌惮伤他?”

温元嘉被刺了一下,面色揉出血痧,在他的印象里,成佳哥和哥哥在他面前,从来相敬如宾,没有结婚,更没什么亲密举动,他真的不知道对外冷酷的哥哥,私下里会卷成一团,手臂拢着成佳的腰,迟迟不肯抬头。

“哥,成佳哥,对不起,”温元嘉上前两步,“让我看看,哥状态怎么样······”

“元嘉,”成佳叹息,“站在那里,向后看看。”

温元嘉定在原地,隐约感知到什么,缓缓向后转头。

背后有个硕大鱼缸,几乎占满整面墙壁,里面满是肆意穿梭的游鱼,都是同一个品种,缸底假山起伏,水草起舞,温元嘉揉揉眼睛,拖着脚步上前,额头贴上缸壁,草丛中冒出一个脑袋,拨开水浪游来,它探头探脑,脖子高高抻长,轻轻碰触玻璃。

隔着一层屏障,温元嘉伸出指头,沿缸壁左右滑动,那大龟摇头摆尾,跟着他晃来晃去,似乎把他当成食物,想上前咬上一口。

不会错的······这就是当年······被迫丢出去的小龟。

纹路相同,尖头形状神似,连左边一个突兀的红点,都待在长脖上面。

坏掉的那只眼睛覆上白霾,另一只还算健康,从体型来开······哥哥没亏待过它。

温元嘉贴住玻璃,浑身发颤,掌心瑟瑟握拳。

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调料桶被整个掀翻,酸甜苦辣涌来,浸泡勃|动心脏。

温元嘉扭过头来,脸上似哭似笑,面容扭曲起来:“哥······”

走廊响起啪嗒脚步,由远及近扑来,没等几人反应,那声音破开房门,长驱直入:“元嘉怎么样,大伯哥——”

声音戛然而止。

几滴泥水溅来,扑上温衡脖子。

温衡痒的厉害,探手向后摸摸,满腹怒火升腾,不耐转过头来。

成佳目瞪口呆,呆呆愣在原处,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温元嘉化成雕塑,舌头抽不回去,干巴巴含在唇间。

邢烨气喘吁吁,两手扶膝,一只鞋甩飞一半,另一半压在脚底,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泥水沿脖颈向下流淌,膝下几条碎布,长短不一参差不齐,随凉风左右飘荡,一大束泡软的玫瑰插|在腰间,花瓣扁成红纸,服帖黏在腰上,他左右看看,一口气喘不匀了,匆匆上前两步,杀马特碎发猛甩:“大伯哥去医院吧,我来开车——”

温衡眸光如刃,从上到下滑动,把邢烨切成几片,缓缓收回视线,埋回成佳怀里,掌心贴着后者手背,示意他继续撸毛。

成佳机械动作,清清嗓子,在这样鸡飞狗跳的混乱里,不知该说什么:“你、你好,我是阿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