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赢都不知道怎么回家的。
本来拿完药品资料之后还想去一趟电竞馆,把三连杀复活。可得知尚云熙居然真的有精神疾病,他突然就了没那个兴致了。这就好像你正准备去打一个人,却发现那人是个精神病,打了不仅没有成就感还很可能让自己显得特别low。又好像你正想吃一块排骨,有人却把骨头剔了专门给你送到嘴边。吃还是能吃的,但就是不如自己啃着来得香,所以反而提不起兴趣了。
其实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是在重点高中,学习压力大,学生们可能多少都会有些焦虑。他上高一那会儿就知道有一个高二的学长上一半就因为抑郁症休学了。但像尚云熙这样继续上学并且吃着药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鬼使神差的,连赢想到了那句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夹菜。
不过是夹个菜而已,说出来却带着一丝小孩子般的欣喜,还有得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那种珍惜和小心翼翼。所以这以往过的得是什么鬼日子?
他五岁时母亲意外身亡,父亲直接把他丢给了爷爷奶奶抚养。从那时起他就被迫在爷爷奶奶膝下长大。那时他觉得全世界最惨最可怜的就是他,每天都见不到爸爸妈妈,只有一对老头老太太围着他转。
可爷爷奶奶对他其实很好。印象中,每次吃什么东西爷爷奶奶总会把最好的都留给他,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也一点都不少,生怕他哪里受委曲了。从小到大唯一让他不满的,大概只有他爸,他妈一走就不怎么管他了。
可即便如此,也没像尚云熙爸爸那样,让父子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至于他妈妈,虽然陪伴他的时间很短,但她在的时候一直把他当宝贝一样,对他好得不得了。他那时虽然不大,但他有印象。她每周再忙也总是会抽出一天的时间来好好陪他。她会亲自带他做手工,还去外面带他捕虫、了解大自然,还会做他最喜欢吃的清蒸多宝鱼。
他每年过生日,她都会亲自给他订做一件礼物。他四岁那年的礼物便是脖子上挂了十多年的小金猪。
也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件。
他觉得这世上最爱孩子的,应该就是母亲。所以他想不出一个恨孩子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或许尚云熙他妈本身就有病?所以儿子也有病。不是说有些精神病是遗传的么?
连赢无意识把小猪牌叼在嘴里,天马行空。结果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家门口。连所长已经回去了,他爷爷奶奶正坐在客厅里边喝茶边聊什么。他一进屋,老两口止住话头,奶奶说:“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吃饭了没?”
“没吃呢奶奶。有吃的么?我饿了。”早上吃得太早,中午也吃得早,所以这会儿他是真的饿得前心贴后背了。长身体的时候饿一顿也伤不起。
“去洗洗手。下午做的牛肉胡萝卜蒸饺给你留了一盘。本来要给你当夜宵的。”
“难得你居然能从电竞馆回来这么早。”老爷子说,“没钱了?”
“哪啊。学校安排了竞赛,有事要做,就没出去玩儿。刚才去丽姨家取点资料。”连赢说,“不过爷爷您要是打算给我点零用钱,那我也是不介意的!”
“去去去,臭小子,你爷我还得跟你奶奶伸手呢。我工资卡都在她那儿。”
“那您还问我是不是没钱了干嘛啊?!”
“我这不是,”老爷子连忙压低声,作贼似的瞅了一眼厨房,然后对孙子耳语说,“我这不是寻思你跟你奶奶要零花钱好要,让你多要点分我一份儿么!”
“嘿您可真行!上月二十号我奶不才给我俩发了零用钱么。这才五号您就用完了?!您干嘛了啊?”
“我办公室里不是有套紫砂茶具么。壶让我不小心给打碎了。我那壶多好啊,都好多年了,扔了可太可惜了,我就找人去用金缮工艺修复了一下。嘿,好家伙,要六千。”
“没那么贵吧?修个壶而已。而且这事您找我奶要钱我奶肯定不会不给的。”
“这要是别的壶,你奶肯定给我报销,可这壶是我一小师妹送的。你奶奶她不待见,她才不会给呢。”
连赢:“……”
老太太端着蒸饺出来:“你俩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小赢快来吃。别听你爷在那儿叨叨。他肯定跟你说那紫砂茶具的事是吧?”
连赢:“嗯。”
老太太:“别理他。你说紫砂壶打了就修紫砂壶呗。好家伙,看金缮工艺修复过的壶更好看,他把那配套的六个杯子跟六个盘子也给打了,你说这不是存心败家么!”
连赢:“……”怪不得那么贵!
老爷子“咳”一声抖开报纸,明显心虚。
连赢边吃饺子边乐,吃完之后回到卧室,想想又给他爷偷偷转了两千块钱,还发了条信息:爷,我也没多少了。您先能修几件修几件吧,剩下的咱们下个月再慢慢修。
老爷子想都不想地回:“还是我大孙子最好!改天去爷爷办公室喝茶!”
连赢:“……”果然是他爷,一点儿都不会跟他客气!
把手表摘下来放好,连赢把作业先全部弄完了,然后开始折腾从周丽丽那儿考来的那些资料。这东西确实就像何若星说的,听起来简单,要做的事情却很多。尤其是与健康和生命相关的,更是马虎不得。但如果只是以几种药品作为例子来做,那也没什么意义。做就做到最好,这是他的原则。
他把所有数据全部导进要用的程序里,做了些初步的尝试。既然尚云熙想要加入游戏奖罚制,那他有一些想法就要做出相应的变动。比如他之前想的是到了吃药时间,智能小药盒就能出声提醒主人要吃药,要吃哪些,并主动拿出来。饭前要吃的则要先行提问,确定没吃饭才可以拿。但现在不能这样了,或许药前还应该有一些其他互动。
连赢把自己的一些构思整理出来,又动笔大致画了画药盒的外观。等忙完这些一看,都过一点了。他赶紧洗洗钻进被窝里。
虽然再进游戏面对尚云熙的心情有些复杂,但总不能不睡觉不是?
这次居然是在书房醒来的。他来之前无为正在研磨。至于随意,出去开门去了,有人敲门。
没多久,屋外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身高跟随意差不多,穿一身天青色广袖长袍的乐师与随意一同走了进来。
这人手上拿着一把玉-箫,头戴蓝宝石冠,腰间仅是玉佩就挂了足足四个。不能挂五个那绝对是因为一个人最多只能佩戴四个玉佩。这通身的纨绔气质,连赢印象里就一个人——刘健!游戏里叫简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