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又一次昏迷过去后,再次醒来的颜如玉神情倦倦,靠在公孙谌的背脊上不说话。他将自己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了黑大佬的背部,感觉到其人挺拔如松的坚硬,压着侧脸发呆地看着白鹤的翩跹晃动的翅膀,就好像他的意识也跟着那翅膀上下飞舞似的。

“苏姐?”

他就着这个姿势懒洋洋地呼唤着苏眉儿。

苏眉儿越过一只仙鹤,直接将一个小雪团砸在了颜如玉的脑门上,“懒懒散散,成何体统?”

颜如玉不管,继续蠕动了两下,将自己窝在了更舒服的姿势上,咧着嘴说道:“你现在还有感觉吗?”

苏眉儿自然知道颜如玉在问什么。

“如芒在背的感觉还是有,但是和之前不一样。”

她看了眼在自己边上闭目打坐的老和尚,“那些如影随形的东西,好像都消失了。”

仁善与她说了那些追踪的东西,只要带着钥匙行走在雪脉里,除开被“神”注视之外,也会被某些存在跟踪追随。如若一个不慎,就容易着了道。

不过在颜如玉午夜来了一遭后,苏眉儿再也没有那种尖锐紧绷的刺痛感了。

颜如玉:“成。”

漆黑公孙谌任由着他在背上胡闹,然闻言却启唇淡淡说道:“成在哪里?这两日.你在偷偷做什么?”如玉的精气神大不如前,总爱赖在公孙谌身上睡觉。

不知为何比起从前还要粘人,就算在现世里昏睡过去,在乱葬岗内也必定是要缠着素白公孙谌才会睡着,就算顶着冷脸也要迎难而上。

别的倒也就罢了,然颜如玉这昏睡的时间却有点过多。

颜如玉嘿嘿笑道:“这下懂了我是什么心情?”

公孙谌无奈:“那时候也是怕你要是唤醒了另一面。”

颜如玉蹭了蹭脸,忍住一个困顿的哈欠,半睁着眼睛说道:“也不是我愿意的,只是那一回之后,我总是偶尔会被扯到那些意识浪潮里去……听到很多人在求救。”

他半睡半醒说话的声音有些软糯,可漆黑公孙谌的脸色却逐渐严肃起来。

他低低说道:“你每次昏睡的时候,都是沉浸在其中?”

颜如玉的声音有点飘,有几个字句甚至听不太清楚,仿佛他自己仍然踩在那软绵杂乱的浪潮里面,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有些时候,我会听到他们在哭泣,在哭诉自己的痛苦与绝望,就像是一整个生存的压力都扛着他们肩上。无时无刻,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痛哭与惨叫,我听到一个女孩……说她愿意用一切去诅咒对方下地狱,我那时候醒过来,在想,这世间的诅咒当真有用吗?敖木费尽心思,最后也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公孙谌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将颜如玉拢在了怀里。

精致的容颜脆弱苍白,他低低笑道:“没事,我明白。我不是……神,我也做不到那么圣母。只是偶尔被那些痛苦拉扯的时候,我就有种莫名的脱离感。”

颜如玉伸手去碰公孙谌的脸,他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就像是怕戳破什么幻影。

那温暖的感觉传了过来,他露出少许心安的感觉。

仁善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前。

“滚。”

漆黑公孙谌将颜如玉抱在怀里,平静地说道。他的声音听着毫无波动,却透着将要暴起的杀意。

“公孙施主,若您任由着颜施主继续下去,怕是难以让他稳住坚定的人性啊。”

老和尚迎难而上,似乎压根不懂得什么叫退缩。

颜如玉挣扎着从黑大佬的庇护下露出个脑袋,无奈地说道:“您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我随时随地都会堕.落成什么怪物一样。”

仁善苦笑着说道:“或许会比那更为可怖,您才是一切变化的核心,若您当真归去,那这个世间,也怕是会归去降临了。”

颜如玉敛眉,摇头叹息,“这话您不说,我也懂得。不过除了这几日的变化外,其他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老和尚的视线在颜如玉和公孙谌身上来回逡巡了片刻,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