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妇人祈祷的那一刻,他知道了那个儿子的名讳,也捕捉到了他现在的踪迹。

一匹快马正奔驰在北玄大地上,身后十几个劫匪正在追杀着他,像是想要抢夺他全部的身家。

那一瞬,颜如玉有点生气。

情绪波动的一刻,十几匹马纷纷栽倒在地,马儿嘶鸣,劫匪诡异地翻滚摔倒,要么折了腿,要么就断了胳膊,陷入完全摸不清楚的愕然惊慌里。

够了。

他抽离心神,下意识去碰另外一根红线。

貌美姣好的女人跪在雨里,不住往一个小小的路边神庙磕头,额头磕破流淌出来的红色与雨水混合在一处,浑浊得看不清楚。

“求您,求您发发慈悲,让他早点死,我愿用我的命来交换……”

画面里,一个凶残的男人冲进她家强行掳走她,在父母反抗的时候又残忍地将他们杀死。

他怒。

稳坐家里的男人突然暴毙,七孔流血而死。

下一个……

下一个……

再下一个……

他沉浸在那种浑噩的状态不知多久,到处都是祈求,遍地都是祷告,仿若有无数人的悲痛与哭泣,又有无数的感激与高兴,在这股巨大的情感浪潮下,自身原本的存在感被大幅度削弱,仿若半点都不存。

他浏览过无数人的人生,快速掠过不同的画面。

有恶人求善事,有好人哭恶事,更多的是恶念,愈多的是痛苦。

冰冷的手掌突兀捂住他的视线,阴鸷的声音插进乱流与疯癫中,恶狠狠地说道:“不能再看。”

他猛地挣扎起来,手指不愿抽回。

另一只强硬温暖的大手抓住抽搐的手腕,一点点将他的手硬生生从那片乱潮拉了回来。

在镜面抽离的瞬间,整个镜子立刻破碎成粉末,落进飞雪里再无痕迹。

颜如玉的七窍流着浅浅的血痕,整个人呼吸急促,像是还沉浸在抹不去的浪潮里。分明稍稍留意到公孙谌的话语,却不知为何维持不了清楚的意识,痛苦不已。

模糊的意识里,他仿佛感觉到了两只不同温度的手摸上了两边,一个往上,一个往下。颜如玉仿佛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抗拒得身子一弹,“不,不行……不要……”

他嘶鸣着,抗拒着。

血液擦在镯子的暗纹上,两股截然不同的潮涌疯狂席来,将颜如玉本就混沌不明的意识死死拖下更疯狂的深渊。

他想要惨叫,更觉得舒服,手指挣扎想要逃走的瞬间,被更大的力气拖住。

再一起沉了下去。

狂啸的风声里,只余下若有若无的呻.吟。

苏眉儿紧蹙眉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在颜如玉握住镜子的瞬间,那种诡异的刺探加强了,却也、减弱了。苏眉儿不知如何形容那种微妙的变化,就像是那一刻颜如玉仿若接替了那道刺探的主人……她是如此清晰地感觉得到窥视的恐惧感来自于他。

可旋即恶意却彻底消失了,注视仅仅只是注视,一扫而过的万物与山水并无不同,毫无半点被威胁的感觉。

头一回,苏眉儿悄悄放松了戒备。

这是自从她踏进雪山后就再也不曾感觉过的安心感。

只是在她觉得安心的时候,公孙谌已经起身,眼眸幽深地观察着颜如玉的方向,那浑身透出来的凌冽锋芒,让人清晰这是一把即将出鞘渴血的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