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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用手扶着墙壁,云梨慢慢移到窗户边上,推开雕花格子窗,可以望见凤仙宫的屋檐。

凤仙宫是纪老爷和夫人的住所,日后少爷要是成婚了,也可以搬过去住,这座麒麟殿就要留给少爷的孩子了。

众散苦匆匆,往事已成空,可就算时代会变,居住的人会变,云梨知道心里的“情”,永远不会改变,因为这就是爱的真谛。

云梨靠着窗沿,抱住自己细瘦的胳膊,在浅青色的血管上方,扎满了针眼,纪甫祥特意从上海请来洋医生,给他看病。

菲尔逊医生也是传教士,是跟随英军第一批到大陆传教的人,他用磕磕碰碰的中文,说这是肺炎,病菌已经侵袭到了肺泡、肾脏的位置,很难治愈,而且要小心病情突然恶化,病人会血液中毒以致休克、死亡。

即使有纪甫祥在一旁翻译,云梨还是听不懂什么是细菌、什么是肺泡?不过大致上中医和西医的结论一致,就是脏器已经受损,只能靠药物慢慢调养了。

从那以后,纪甫祥就千方百计地搜罗各种名贵药材,一掷千金地购买,只要听说有益于治疗肺痨的药物、补品,不论距离多远,他都有办法弄到手。

“上帝保佑你们。”菲尔逊医生在胸前虔诚地划着十字,他从没见过像纪甫祥那样痴情的男人。

也因为纪甫祥不顾一切的投入,菲尔逊医生从英国弄到不少新开发出来的西药,据说可以有效消灭细菌,每隔三天,就来给云梨注射一次。

这药也确实管用,中医曾经说云梨活不过春天,但是他不但挺过了春天,还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夏天。如今深秋已至,离冬日也不远了。

——是奇迹吗?

云梨忍不住这样想,每个人都说这是奇迹,但云梨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苟延残喘罢了。

哪怕只多活一天,云梨固执地坚持着,哪怕只有一天,他都想坚持下去,他想每一分每一秒都注视着少爷,分担他的忧愁,如此足矣。

“云梨,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休息。”突然,身后传来纪甫祥的声音。

“少爷?”云梨欣喜地转过头,犹如泼墨的长发下,脸颊清瘦,下巴削尖,但也无损他的天生丽质,尤其是那双如子夜星辰般明亮的乌眸,顾盼之间,尽显柔雅风情。

“别动,我抱你。”纪甫祥快步走过去,把云梨抱了起来。

“您不是说,老爷今日要会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梨顺从地靠在纪甫祥怀里,问道。

一大早,纪老爷就派人过来说,从北京来了几位重要的客人,要纪甫祥赶紧去招待一下。

“不是什么要紧的客人,有爹在,用不着我。”纪甫祥轻描淡写地说,把云梨放进床里,盖好被褥后,看到一碗摆在矮几上的汤药。

“药都冷了,我一会儿拿去热一热,你再喝。”纪甫祥没有责怪云梨,反而温柔地拨开云梨额前的发丝,宠溺地说道。

“对不起,少爷,下次我一定会按时服药。”云梨感到抱歉,因为听到老爷和少爷又吵架的消息,他一时感到胸口极度不适,吃不下药。

“嗯,你最乖了。”纪甫祥甚感安慰地抚摸着云梨的额头,说道,“我刚才抱你的时候,发现你重了些。”

“呵呵,这阵子胃口是好多了。”云梨微笑着回应。

“这是好事,看来中西合璧的治疗方法很不错,这几天你的气色看起来,也变红润了。”纪甫祥开心地笑着,接着端起药碗,“你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好,少爷。”云梨点头说道。

为了方便煎药,纪甫祥命人在麒麟殿外搭建了一个药膳间,地方不大,却灶台、家什俱全,这样云梨可以第一时间吃到刚熬制好的汤药,或者是精心烹调的食物。

每样菜肴都是热腾腾,新鲜出炉的,也就不用担心云梨吃下肚,会肠胃不稳,呕吐出来,纪甫祥为了照顾好云梨,可是费尽了心思。

云梨也努力地活下去,因为对他来说,能时时刻刻看到少爷,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一剂药。

纪甫祥端着药碗出去了,但他似乎遇上了什么人,云梨听到纪甫祥很不客气地说:“你来做什么?”

很罕见少爷会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云梨惊讶地支撑起身体,向门外望去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进来。

“您莫要生气,我只是来探望云哥哥,听说他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娇弱的声音,纯正的京腔,一听就知道到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那也不关你的事。”纪甫祥依然拒人千里,冷漠地道:“你快走吧,云梨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