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泥刚想说什么,肩膀却被轻摁了两下。余光一瞥,玉宿无声摇着头,以眼神示意他先别问。
“……”
段青泥顿时会过意,忙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那……没有就没有呗,当我没说过,你们也不用这么激动。”
“没有就没有?你凭空猜忌,下毒这话岂是乱说的?”
长老们个个面红耳赤,眼珠子要瞪出眶来,一时急得声音变调,唯恐落得一个莫须有的狠毒罪名。
末了又各自冷静下来,别的话也不多说,就批说段青泥这孩子,年轻气盛,打小在外面野惯了,又没师父教,确是难当掌门一职。
前半段说得头头是道,段青泥也十分认同,心说你们动作快点,赶紧把这掌门卸了最好,老子一点都不想干了。
——结果谈着谈着,话锋渐渐开始变奇怪了。
“依我看吧,尽快娶位夫人进门才好。年轻男子成家之后,多少学得沉稳一些。”
段青泥一怔,刚回过头,发现玉宿也在看他,眼神略有些复杂。
随后一旁长老们又道:
“确是这个道理,挑位知书明理的姑娘,名门出身、背景深厚更好——平日若能压他一头,也算成了一段佳话。”
“只是段青泥这性子,寻常姑娘跟了他,只怕要吃不少苦……”
段青泥听着听着,整个人开始蒙了。偏这时候,傅憾也来问他:“青泥,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段青泥本来要说,你是我亲爹还是亲妈,管天管地,还管老子娶不娶亲?
结果傅憾又接了一句:“不过,还是做点心理准备。你这身子病残,可能配不上好的姑娘。”
——这话一出口,即是“嗡”的一声炸响,像一股火直冲上了颅顶。
段青泥本来还没气,愣是给这句“配不上”激得瞬间暴怒,一抬手就要去掀桌子。
可是桌旁围了十几个人,他再如何施力,偏连一边角都抬不起来,愈是坐实了“病残”这一说法。
正值无力之际,忽然感到手底一轻。玉宿盖住他的手背,掌心骤然一发力,面前整张圆桌随之掀飞起来,轰然一声冲天巨响,桌面与远处门板相撞击,霎时连门带桌一并碎成了齑粉!
“!!!”
漫天尘屑飞成了雾,茶壶杯盏滚得满地都是。长老们纷纷以袖掩面,不得不起身退后,一时又是惊骇又是惶恐,因着突如其来的尘雾呛咳不已。
段青泥原就发着低烧,彼时眼尾通红,嘴唇却微微泛着白,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盛怒之下竟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玉宿便伸出双臂,将他的脑袋摁进怀里,整张脸用手掌轻轻盖住,继而对欧璜道:“让他们出去。”
欧璜站在旁边,人都已经看傻了。片晌才招呼偏院弟子道:“来人啊,送、送客。”
以傅憾为首,剩余那几位长老,还苦口婆心地想要劝些什么。
却只听铮的一声锐响,玉宿单手抽开腰间匕首,用力朝上一抛,正面吊顶旋即轰然倒塌,数不清金银缀饰如雨般落,纷纷扬扬摔在满是灰的地上,却仍然不失靡丽璀璨。
“我去!王佰你……”
这一下,连欧璜他们都说不出话了。
段青泥生气摔碗、摔花瓶,而玉宿直接捅天花板,这两口子不愧为一家人,好事没干多少,破坏力惊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拆家。
寒听殿可是整座天枢山最奢华的宫殿,从设计到修筑以来,耗去了前任掌门傅情近半生心血,连偏院都是以价值连城的宝物搭建而成。
然而玉宿这一出手,直接把大堂砸出俩大窟窿,一阵风刮来,遍地都是金银滚……这他娘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长老们一个个眼都瞪圆了,脸色由红转青复又转白,此时再想说什么,“你你你……”指着结巴了半天,但又不敢多言。后来都是长叹一声,拂袖而去,走得一个比一个憋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