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周没来由的一阵心绞,好几次想回头看一看,却又硬生生忍了过去。
“那天摘了面具之后,我很长时间没法出来。”祈周哑声道,“……害你受苦了,抱歉。”
段青泥舀满手水,动作一顿。片刻后笑道:“道什么歉……我自己作的,再说也不是一无所获。”
祈周目光微动,神情变得有些莫测。
“我先前从不知道,原来长岭和段家的背景有这么复杂。”段青泥道,“我还一直以为,他们是百年世交关系……难怪那群老妖怪敢这么对我,原来我真的屁都不是。”
“也不一定。”祈周缓缓地说。
段青泥:“什么?”
“以后自然要变的。”祈周轻声道,“待我将所有障碍扫除干净,让整个长岭变为你的奴隶,没人敢再说半句不是……”
后半段压得很低,段青泥没有听清,便顾自说道:“讲真的,我都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掌门了。在外头快活不好吗?”
祈周却道:“你这些天流落在外,也没见有多快活。玉宿不会照顾人,总归是要受罪。”
段青泥:“也没有,他最近挺乖的。”
祈周猝然转了过来,沉着脸道:“我不说了,不可对他动感情吗?”
段青泥一头钻进水里,慌乱道:“你转回去!”
“阿青,你若想活着,就必须远离玉宿。”祈周完全不听话,径自走到水边道,“玉宿显得乖巧,那都是表象罢了……你别看他像块木头,其实惯会蛊人了,是个老手。”
段青泥一舀水泼了过去:“我当然知道是表象!你这不听话的,就是他的真实嘴脸!”
“我没……”
祈周被泼得别开了脸,只好又转了回去,表情仍是七扭八歪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别扭不甘。
段青泥也实在洗不动了,胡乱出水擦了擦身,又换上一套干净的素衣,整个人虽是舒爽不少,内心的烦躁却是愈积愈多。
“既说到玉宿,我便直接问了。”他道,“玉宿不知吹了什么风,非说我是他十四年前的故人。可之前的记忆我没有,自己怎么来的也不知道……难道玉宿的话都是真的?”
祈周陡然回望过来,直把段青泥骇得一退,一抬眼迎上他冰冷的目光。
祈周的情绪没有太大起伏,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能看见玉宿的影子。面对段青泥的追问,他只笑了笑,奇怪地说道:“玉宿在说什么啊……死了十四年的人,是怎么可能回来的?”
段青泥松了口气,也干笑道:“是吧……我也觉着不可能,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他怕是肖想疯了,自己安慰自己呢。”祈周沉了目光,再次提醒,“阿青,别给玉宿好脸色。他这个人没有心,多看一眼都嫌浪费。”
“你这话便说错了。”
段青泥正色道:“别的可以认……但玉宿不是没有心的,他有在慢慢改变。”
此话一出,祈周原就沉冷黯淡的面庞,愈发覆上一层刀刻般的寒霜。
段青泥又道:“我会教他。”
祈周的声线瞬间抬高:“他不需要你教!”
“他需要!”段青泥蹙眉道,“祈周,你们好歹是一个人。玉宿心里想的什么,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祈周反问:“你这是……在帮玉宿说话?”
段青泥:“是!我就是帮他说话。玉宿会对故人心存惦念,会在关键时刻救我性命,说明他也不是……”
话说到一半,忽然感到眼前一黑。祈周双手托起段青泥的侧脸,两人的呼吸于瞬间贴近,一样柔软的物事压上来,轻而易举攻陷了他的唇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