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花旗参枸杞鸡汤,熬了两个小时,汤汁金黄浓郁。
苏母很少下厨,但这鸡汤是她自己做的,少盐清淡,又营养丰富,很适合伤者食用。
到了病房门口,房门紧闭,旁边有两个警察守着。前一天向家属询问信息的时候,苏母也在,警察对人脸的记忆力很强,这时候见到了,立即知道是里头嫌疑人的家属,只做了登记就放了人。
病房门打开,苏羽白着一张脸看过来。不知是不是失血的缘故,他显得很虚弱,连嘴唇都泛着青,眼睛半垂着,很没有精神。
可是看到苏母,他还是打起精神笑了笑。
“妈妈。”苏羽轻声说。“你怎么过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是惊喜的,又有些难堪似的,视线随即收回,盯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双手。
苏母没有应声,只沉默地走到近前,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
寂静延长,苏羽垂着头,没听到只字片语,心里渐渐不安起来。他想: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说?难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还不够凄惨吗,不足以冲淡前些时候的过错?
他的眼神渐渐阴郁,手指抽动,还没做什么具体的动作,就感受到一阵疼痛。
“我拿刀捅了宋闻星。”苏羽忽然说道。“我会被判刑吗?”
苏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太想说话。千言万语涌到喉头,却像被哽住了似的,忽然消散得干干净净。
来之前苏母设想过要说什么,好歹养了他二十多年,即便要解除收养关系,这个关头他孤身一人,终究心里不落忍,想来探望一下。
苏母想过劝劝他,别那么偏激,又想质问他为什么看不见别人的真心呢?
可是她心里也知道,任是话说得再多,苏羽也听不进去的。
苏母只默默地盛了一碗鸡汤,搁在床头柜上。
“我的手也废了。”苏羽自言自语一般。“以后还能做什么呢?”
前一天,他听到宋闻星和那群狐朋狗友打电话,语气里充满轻蔑与不耐,称只要从他手里拿到了秘方,立即就要跟他翻脸。要不是为了苏家的秘方,他怎么会哄着区区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养子?
苏羽当时既愤怒,又有一中“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早知道宋闻星的为人,他们是一样的,有利益才会下功夫追逐,又怎么会花心思在没有用的东西上面?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苏羽对宋闻星还有那么一点喜欢,但宋闻星对苏羽,却实实在在只剩下厌恶。
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顺理成章地断掉了。
苏羽冷静又癫狂,心想:他现在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办法,能挽回哪怕一点点?不论是宋闻星也好,苏家也好,只要能抓住一点……
他想到了办法。
自己跟苏家的矛盾还没有深到不相往来的地步,只要能替他们出口气,再博取苏父苏母的同情……就能够回到苏家。
苏羽深知养父母是多么重感情又心软的人,如果自己受了伤,先前那点隔阂,在心疼怜惜等中中情绪的冲击下,会很快消弭与无形。
于是,苏羽藏了一把刀,当着宋家所有人的面,捅伤了宋闻星。他刻意下了狠手,包括用自己的手指去握着刀刃,都是计划好的。
现在躺在医院里,苏羽总算盼到了苏母前来探望。他想要借此引起苏母对他的感情,重新回到苏家。
即便他们对他不会像以前那样信任、那样亲密无间,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能回到苏家,比在外面要好得多。
苏羽只剩下养父母对他二十多年的感情,这是他的筹码和依仗。
原本,这个计划是会奏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