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到底……
“慢点慢点,哎呦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到了到了,病人在哪里?”
“里面。”韩遂带着大夫到屏风处,没再往里进:“病人就在里面,烦请您给看看。”
然后问身后的赵安:“不是让你多请几个过来?”
赵安很为难:“王爷,蜀州城里,只有这一位老大夫。”
“你别为难赵安了。”叶雨铭从里面出来,瞧了韩遂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蜀州这地方其实就是穷乡僻壤,有钱的也就那几个人而已,王爷这两天天天往外跑,难道就没注意到?这位大夫在蜀州已经二十多年了,乡里乡亲大病小病都是找他看的,经验很丰富。”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听着叶雨铭这说话的口气,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好像已经把蜀州的大概情况都已经摸了个一清二楚,这个倒是实在出乎韩遂的意料,他知道叶雨铭有点本事,嘴会说,能哄人,拉拢那几个当地的大户不成问题。
只是没想到,他心细如此。
“王爷交给我的任务,总要好好完成吧,不然又要被人说成是吃闲饭的。”叶雨铭呛完又收了声,沉默了片刻:“王爷自便,我先看看叶雅。”
大夫给叶雅诊脉之后还扎了针,把小姑娘扎得眼泪汪汪,到底也没说一句疼,见叶雨铭担心,还主动宽慰叶雨铭,嘴上说着不疼,眼里的泪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开两幅药先吃着。”大夫起身又问了叶雅几句饮食上的问题,然后才叮嘱:“小姐是才到蜀州,不习惯这里的吃食,蜀州的食物普遍偏重口了些,小姐的身体受不住,饮食方面还是应当以清淡为主,少食辣,还有就是、这两天有些积食,喝了药以后空空肚子,应该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大夫的交代很详细,越是详细,叶雨铭心里面就越不是那个滋味。
等送走了大夫之后,就自己一个人闷头到厨房里去给叶雅熬药了。
厨房里,守着个药炉子的叶雨铭看起来就是有心事的样子,韩遂走过去的时候,叶雨铭就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继续用小扇子给炉子煽火,韩遂站了一会儿,自己找了个小凳子坐在了叶雨铭身边,跟他一起守着个药炉子,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良久,还是叶雨铭沉不住气。
“王爷不是很忙,怎么有功夫跟我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不知道韩遂最近在忙什么,但韩遂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影的样子,看起来应该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叶雨铭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又不想打听,又或者说,他只是想知道韩遂在做什么,可如果韩遂做的这件事是跟京城里那位有关,跟朝堂党派之争有关,跟他们夺取大位有关,那叶雨铭就又不想知道了。
他只关心韩遂这个人,之外的其他,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韩遂从叶雨铭手里接过扇子,并未解释他最近在忙什么,他在忙的事情,是机密,根本就不是叶雨铭能打听的。
“叶雅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会好起来的。”韩遂的言语有些单薄,薄唇动了又动,还是加了一句:“你别太自责。”
叶雨铭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闷:“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要不是我拉着她,非让她陪我一块儿吃饭,她、就不会有这个事儿了,她会好好的,小雅是很懂事的姑娘,她一路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就是为了不给我添麻烦,反而是我,嘴上说着会照顾她,可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就是、我根本就不配当人家哥。”
如果不是他别别扭扭为了想多看韩遂一眼,非要拉着叶雅陪他吃饭,叶雅就不会伤了胃,人家小姑娘那么懂事,反而是他这个当哥的,没一点体统,成天就只知道那点不正经的事情,还因为这连累了叶雅。
“韩遂,你、算了,你出去吧,这里药味大,我自己守着就行。”
“你?”韩遂并未起身:“你看得懂火候?知道药应该煎成什么样子吗?还是说,你躲在这里,就只是为了跟自己生闷气?叶雅是生病了,她底子本来就虚,你要非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揽,也没人拦得住,但是,你想想,如果她看见你这幅样子,会不会比你还内疚?她会不会也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你?”
“你是在安慰我吗?”叶雨铭扭脸,看着韩遂,就只见韩遂脸上一点别扭,还有一点认真,火苗倒映在他的眼里,像是璀璨的光。
“韩遂,我看不懂你了,其实你不用过来安慰我的。”叶雨铭想了想还是老实说道:“你这样会让我多想,在想,你是不是在意我,但我们都知道,你并没有那么在意我,还是说,这是靖王殿下的怀柔政策,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本王只是不想看你跟自己闹别扭,犯不着,你叶公子那样豁达的性格,为什么要钻这个牛角尖?”
“我没有钻牛角尖,我只是、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他只是很矛盾,一方面是想接近韩遂,那种感觉仿佛是本能一样不受控制,可另一方面理智又告诉他,韩遂不是他能轻易搞定的,实在是犯不着不如趁早放弃,免得给自己找苦头吃。
就像他对叶雅一样,他把叶雅当妹妹,想照顾叶雅,可叶雅又不是他的亲妹妹,他对叶雅只有责任,并没有那种真切的骨肉之情,不然,他为何对叶雅疏忽至此?
自责肯定是自责的,可除了自责之外,还有一些茫然和不确定,他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留下?他不断强调自己就是叶雨铭,是不是从潜意识里来说,他并没有真的就把自己当成是这里的叶雨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