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你的心是脏的,才会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尤利亚挨着Hope坐下,半是歉意半是宽慰地拍拍他的脑袋,想说些什么,可他一对上Hope率直又真诚的眼神,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晚安。”尤利亚只得强行结束了对话。

晚安,也是一句语音口令,他刚在床上躺好,舱内的灯光就渐渐暗了下来。

尤利亚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睡得不太老实,被子也不好好盖,尤其喜欢伸出一截小腿睡。

侧身的时候,他身体的线条更显匀称修长,露出来的小腿沉在深蓝色的布料当中,像白海豚,在绵密的海浪中游跃。

Hope乖乖守在床前,看着被被子紧紧缠裹的尤利亚卿,一片混乱。

他连混乱的原因都找不到,只觉得度秒如年。视野里的海浪和白色的海豚似乎成了真,直朝他心中最难忍的地方游动。

这些新奇又隐秘的感觉,对他的冲击太过强烈,以至于那天过后,他每每看到尤利亚卿被军装衬得颀长的双腿,那天晚上的记忆便会瞬间生动起来,纤瘦的尤利亚卿似乎就躺在他的眼前,凌乱的被子半遮半掩,轻轻翻动,被子里就会滑出一小段雪白匀称的小腿。

他忽然明白了无名氏的痛苦。

他就像躲在树林里,偷偷窥探人类生活的无名氏一样,那些美好的温存眷恋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一步,只需要短短一步——但他又深刻地明白,即使这份美好近在咫尺,却不属于他这个“异类”,只要他稍稍触碰,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而再往前,就是毁灭的深渊。

尤利亚卿对这件事似乎毫无知觉,晚上仍然喊他一同去休息室,仍然当着他的面熟睡过去,仍然露出一小截森白匀长的小腿。

而守在尤利亚卿床前,对Hope来说,却变成了如煎如熬的痛苦。

他一面被莫名的混乱折腾得万般痛苦,同时又对这份痛苦欲罢不能,他仿佛捧着烈烈燃烧的火,纵使他被炙烤得痛不欲生,也不愿意放手,甚至不愿意松开一根指头。

他像怀揣着一份肮脏的秘密,假装若无其事地守在尤利亚的床前,而他的计算区域却像着了魔一样,整夜整夜地考虑关于尤利亚卿的一切。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尤利亚卿和他一样,也是个异类就好了。

但这想法没维持到200毫秒,很快被他自己否定下去。

尤利亚卿聪明、认真又正直,对他耐心又温柔,他值得一个热烈又真诚的人类,全心全力地爱他。

错误的、有问题的是他自己,他应当立刻停止这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可他越是想遏制,越是想剿灭,那些被压抑的妄想和欲念,却像着了春雨的嫩芽,压倒性地成长。

有些夜晚,他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时候,总是落荒而逃,在黑魆魆的高能物理实验室独自整夜整夜待着,不停地做各种实验。

在他第37次陪着尤利亚卿回到休息舱时,韩清曙忍无可忍,敲开了尤利亚的舱门。

第7章 Fly me to the moon^^……

舱门打开,韩清曙一眼就扫到乖乖坐在地上的Hope,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尤利亚怕他口不择言伤到Hope,于是主动将他叫到了舱外。

韩清曙没说话,闷着头抽18肽。

飞船上禁烟,深空飞行压力又巨大,地球上的科学家仿照人体自身的γ-内啡肽合成了吸入剂,按严格的精神舒缓剂量要求,做成卷烟的形状,遵照医嘱提供给舰员。

抑郁困倦的时候来一支,一种澎湃的洗涤感,自天灵盖直接通达全身,让你立即蹿回18岁的精神头,故而诨名18肽。

尤利亚半倚着舱壁,等他抽完这支18肽。

一支毕,韩清曙开门见山:“你不觉得,Hope已经太过于依恋你了么?”

尤利亚反讽道:“你现在觉得,他和扫地机器人不一样了?”

韩清曙也急了:“说到底,他就是个智能图书馆,你至于这么尽心尽力么?你如果真怕他的性格长歪,直接把阿西莫夫三定律烧录进他最核心的第0模块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