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就在想,这样的宝物,到底可以揭开多少人的丑恶嘴脸呢?
事实证明,还真不少,她的好弟弟、口口声声说要做她知己的翩翩公子、还有她父皇安插在她身边的、照顾了她十几年的宫女,一个个,全都和皇帝一样,想要她的命。
凤凰心得不了天下,它只能造出一个虚假的世界,它太小了,只能承载十来个人的魂魄,只能在一日内周而复始。这是连皇帝都不知道的真相,可那个人知道,大婚之夜,他把凤凰心从她的头发中拆下,轻声告诉她,若是有一天,他们要分开了,若是她愿意,那就用凤凰心,把他带进去,不必询问、也不必担忧,因为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只会回答一个好。
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走的那么快,连告别的时间都没给她。
那个人走了,这世间就再没有能经受住凤凰心蛊惑的人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肮脏的贪欲和虚假的面孔,脏,真脏。
她用三年时间设了一个局,亲眼看到他们犯下的罪孽,她才启动了凤凰心,这个原本刻印着爱慕之情的金簪,最终还是变成了充满煎熬的炼狱,她是狱长,也是囚犯。
她不后悔,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皇帝发现了她的计划,怕他误事,她只好提前杀了他,说来也可笑,一国之君死在自己的宫殿里,一天一夜都没人发现,外面的人还以为他在里面颠鸾倒凤、白日宣淫呢。
短短瞬息,回忆纷至沓来,公主的脸色渐渐好转,她望着颜行硕,扯了一下嘴角,“那又如何?”
颜行硕微微张口,想说既然你也有罪,就没资格关他们了。俞轮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要开始直男式发言,他用力咳了一声,颜行硕被打断,俞轮连忙替他回答。
“我们什么都不记得,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就算你折磨我们再多次,也是无济于事,真正记得一切的只有你,你这么做,惩罚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
悄悄用小腿碰了碰颜行硕,示意他说点好听的,颜行硕沉默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稍微感性的话:“对已经悔改的人来说,再多的惩罚也没有用,因为当她品味到悔不当初的滋味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时时刻刻都处于痛苦中了。”
敬业福眨眨眼,立刻跟上:“如果你丈夫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原谅你的。”
公主冷冰冰的眼睛转向他,“你不是他,凭什么替他下定论?”
敬业福:“……”
同样是安慰人,为啥只有他被怼了???
席远看看他俩,突然说道:“你也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想呢。”
昨晚上的那种场景又出现了,一群人轮番上阵,拼命想着究竟什么样的话可以打动公主,可跟昨晚一样,不管他们说什么,公主都油盐不进,唯一区别是,昨晚她笑着看他们,现在她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再这样下去,他们倒是不会被宰,可时间也快到了啊!好不容易看到公主有情绪松动的迹象,这就是临门一脚了!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打动公主?
孔惟勤又恢复了沉默是金的乖仔模样,他替席远捂着伤口,安静的听着其他人说话,谁说话,他的眼睛就看向谁,那纯真又朴实的目光,仿佛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俞轮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秒,脑中灵光乍现。
他赶紧拽颜行硕的袖子,让他给席远传话。
席远听了,先神情复杂的看了俞轮一眼,然后才低下头,在戒指里翻找起来。
他记得自己还有一个绝世神偷,但是礼物太多,也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用绝世神偷偷来俞轮要的东西,把它交给孔惟勤,席远毫无起伏的复述了一遍俞轮的话,孔惟勤怔了怔,在俞轮紧张又期盼的目光中,他站了起来。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可以动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被公主另眼相看的人,孔惟勤一动,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哪怕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愿意杀自己,公主对他的好感度顶多也就是从负一百升到了负五十,看到他站起来,公主第一反应是不快,第二反应时,她才看到了他拿着的东西。
瞳孔紧缩,公主僵硬的站着,亲眼看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稍微停顿了一下,孔惟勤照着俞轮吩咐的,一边抬起手,一边说道:“挽发为髻,簮与我妻。我也不是他,可要是我的话,我不希望我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最终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
说话间,孔惟勤把那根金簪插在了公主的头发上,一开始他们都想错了,那根金簪是真的,只不过凤凰心被用过了,它就不会再发光了。可不管它会不会发光,对公主来说,这都是她拥有过最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