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发斑白的妇人,头戴金线五梁冠子,青遍地锦箍儿,身着福寿纹样的蟹壳青色对襟衫,白色交领中衣,蓝色马面裙,脚上穿着高底花鞋,端坐在罗汉榻上,眼尾画着笑,好不富态慈和。

这位打眼便是和善的老妇人,便是谢瑾年的祖母原氏。

原氏手里慢悠悠地转着浆层油亮的沉香木手串,一双老眼含着笑,仿佛并没见着静姝双手捧到她跟前儿的茶盏,只管低声与偎在她身边儿那个穿着月白对襟衫翠兰裙的少女说话。

也不知原氏说了甚么,少女两颊霎时飘桃粉,羞羞怯怯地瞟了谢瑾年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原氏霎时笑开了花,指着少女与谢瑾年说:“你瞧这丫头,原先只要是来家里住,便见天儿跟在你屁股后边,‘念哥哥’‘念哥哥’的叫,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与你腻在一块儿玩儿,这会子长大了,倒是知道害羞了,只是叫她与你厮见,便害羞的跟什么似的!”

他的小娘子恭恭敬敬地捧着茶敬茶,原氏视而不见不说,却还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谢瑾年心底暗怒。

视线扫过那宛若娇花一般的少女,不咸不淡地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她见我这个外男觉得羞愧也是应该。”

谢瑾年嘴一张一闭,便把小少女的娇羞给说成了羞愧。

原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旋即又笑着嗔怪:“什么她啊她的,你小时候最喜欢你锦绣表妹的,怎么这会子便不认得她了?”

说着,原氏便一推偎在他身边儿的少女:“你打来了家里便一直念叨你表哥,这日盼夜盼的,可算是把你表哥盼回南虞了,还不快给你表哥见礼!”

原氏这般姿态,显见是只想撮合表哥表妹的一段情,且顾不上她呢!

静姝心中哂笑。

也不等原氏喝她奉的媳妇茶了,静姝施施然起身,捧着茶盏自寻了一把圈椅坐下,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沁人的香茗。

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坐等谢瑾年打这个老婆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