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很模糊,他已经记不得哥哥的样子,他只隐约记得哥哥笑起来的声音,很轻,从不像他那样咧开嘴巴哈哈大笑,总有些羞答答,像春天山岗上的暖风。
但很快,一如这些年来无数次发生过的那样,所有的梦境都指向同一个结局。他用衣服撑着,摘了满满一捧的榆钱。当他笑着回过头去叫“哥”的时候,那个梦中的幼童已然消失不见。
挺立的荒草没有半点儿站过人的痕迹。而他扔给哥哥的榆钱,就那么原封未动地躺在地上。
青绿的山原空空荡荡,连亘远方。
他愣了一下,从树上爬下来,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失魂落魄。
抹了抹眼角,回家去了。
……
肖辞躺在床上,眉头紧皱,胸膛像被一块大石狠狠压住,压得他半点儿喘不上气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拼命地呼吸着,攥着被角的手不住痉挛,汗水从发间淌下,一滴一滴,打湿了整个枕头。
“哥、哥…”
肖辞从睡梦中惊醒,仿佛做了一个世纪的梦,几乎疲惫到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漫漫长夜,无边的孤寂一瞬间潮水般涌来,心里空得吓人,那是他很熟悉的一种感受:后悔,拿小刀剜心一样的后悔。
跗骨之蛆,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