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只是我感到很疑惑。”唐生尽量收敛自己的神情，“这个连宵进了圆木，除开最开始两年，之后的路线可以说非常顺遂，从《声之形》之后，他就好像横空出世，一直到现在已经可以称为人气歌手，他跟我的路线不同？尹总，你觉得连宵一路走到现在，没有沾营销的光……？”

不会吧，尹总是这么单纯的商人？

尹墨：“营销不是贬义词。”

唐生点头说是的。营销是网络飞速发达的现代社会促成的商业手段，他认为营销很好。作为吃营销红利的受益者，他不觉得营销有什么，但明明营销出名的人要是说自己没营销过，那他一定会肆意嘲讽。

尹墨：“你应该知道王兰峰。”

“我知道，王兰峰做了危害公司利益的事。”唐生不禁谨慎起来，“请尹总放心，我所有考虑都发自公司利益，绝对没有损害公司的想法。”

这是在警告他？确实今天他有些莽撞，不过应该不至于让尹总恼怒吧？他绝对不会像王兰峰那么蠢，搞那种自以为是的把戏。精明的商人怎么会看不出谁在觊觎自己的枕边席位，没表示就说明对方没兴趣，这时候就该识趣收手，王兰峰还跟圈内大咖叫板，真的脑子秀逗。

尹墨说：“公司会选择你，因为你听话。”

唐生笑了笑。

这话说得很直白，不太好听，但他并不在乎，确实就是这样。

尹墨：“你跟连宵的区别在于，你是我砸资源捧上去的，连宵是自己争取资源爬上去的。没了你，我可以再捧一个；没了连宵，是圆木的巨大损失。”

要不是小宵，他不会说这么多，不过这句话是陈述事实，无关私人关系。

唐生的笑容泯灭了下去，然后为了不让老总不高兴，勉强地笑了一下，脸上却难掩不服气的情绪。“连宵确实算有点质量的明星，不过他跟我也差不了多少吧，营销占据绝对的比例，现在每个人都是这么红的。”有什么星路同不同的？

尹墨：“你觉得现在的娱乐圈有不靠营销走红的明星吗？”

唐生：“没有。”

唐生：“尹总，难道你觉得存在这样的人？”

尹墨说了个名字。

唐生一阵烦躁。

尹总说的那个人是个娱乐圈的小别致，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被村干部选中进了村里的表演大队，后来加入队伍服兵役，再后来加入国家文化部参与电影制作，宣传祖国核心思想。以前这类电影都一个老套路，不知道谁忽然开窍找对了编剧，一下子把老套路爱国片拍成剧情节奏都上乘的大片，这下子不得了，不止票房有了，意识形态宣传也有了，戏外比戏里更爱国又飒爽的精神小伙演员一下子爆火。

这个人在微博的明星热度榜从来榜上无名，政府部门不存在为一个演员营销这种奢侈的操作，演员自己也绝对没操作过，因为本人永远只在影片里和用“组织交给我一个任务”作为开场在某些综艺或者采访里偶尔出现。

唐生不敢说到底自己更火还是这个人更火，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他觉得尹总有点无理取闹，这个演员和他完全两个世界。

尹墨：“你觉得他不能算是娱乐圈明星，不能相提并论吗？”

唐生：“……”

尹墨：“这个人的走红是每个市场总监都需要好好分析了解的一个例子，营销的策略是发掘消费者需求，让粉丝更多地成为铁杆粉主动消费，为了维持这个氛围，总监希望粉丝眼里只有眼前的明星，看不到别的任何东西，脑子里也只有一个简单的消费模式。但总监不能也脑子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模式，他的目光必须能看到很多东西，否则他就做不了总监。”

尹总惜字如金，非常难得说这么多话，唐生此刻没有心情惊叹这个，只觉得头脑很乱，从老板的话中读出了类似“无能限制了你的眼界和想象力”的嘲讽。应该不是嘲讽，只是说明而已，尹总不是闲着没事喜欢嘲讽别人打发时间的那种人，所以这不是嘲讽。但比嘲讽更让人难受。

说他没能力，这他接受，他就是个喜欢待在营销舒适区要演技没演技要歌喉没歌喉的蛀虫，但要说连宵比他高贵是不认的。连宵发个视频几百万播放，他的超话热度几十亿，谁比谁不如？

有没有搞错，尹总是黑心商人，是资本家，为什么黑心商人在为实干家喝彩啊？这两者不应该恨不得对方死光别拦路吗？尹总不应该恨不得整个娱乐圈都是营销咖吗？

“尹总举例的那个人不同凡响，但连宵跟我没什么差别，一个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