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晏时君点点头,目光垂向了水面,水面上是晏宸这张他已经看了千万遍的脸,这一张脸眉宇间的稚气未脱,却已经隐隐染上了些坚韧,晏宸那弱柳扶风的气质早就淡然无存。晏时君沉默了片刻,直直地对上了沈迟川的眼睛,“我其实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一切的一切全部都不一样,我的灵魂在某一个契机之下掉落了这个世界,占据了晏宸的身体。”
说罢,晏时君忽然内心有些忐忑,这种超乎人类理解范畴的超自然的东西如果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话,打死他都不信,他呼的呼吸不自然地停顿了:“确切来说,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一个寄居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你害怕我吗?”
沈迟川愣了一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怕?”
晏时君哑然失笑:一向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只有别人害怕他的份儿,他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沈迟川将晏时君揽在怀里,晏时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伴着沈迟川独特的沉稳的嗓音:“我是人间阎罗,你是孤魂野鬼,我们两个,般配。”
人间阎罗,孤魂野鬼。
果然般配。
两人腻腻歪歪了一下午,等到天色逐渐暗沉,这才发现箩筐里才装了一半。等急急忙忙采摘些药材好歹填满了箩筐,天色已经将近完全暗了下来,远远地看到南城已经有几家炊烟袅袅,这才踏着夜色一路回去。
夜色已经慢慢地笼罩上来,路面都已经快看不清楚。他们一路走着,沈迟川的掌心紧紧裹着晏时君的,源源不断的热量顺着相互接触的皮肤传递而来。走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在看到夜色中笼罩着的南城那高耸的城墙之时,忽然,沈迟川抓着晏时君的手一顿,肌肉顿时紧绷,就像是黑暗中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这是练武之人在遇到未知情况时一贯的应激反应。
晏时君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河水顺着山涧潺潺而下,就在河的边缘,一个黑影正随着河水微微飘动。
“那是……人!”晏时君眯着眼看了许久,才看到那躺在河边的,不就是一个人?
沈迟川护着他到河边,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一身粗布灰衣的普通人装扮,脸上横亘着一道尤为狰狞的疤痕,顺着额角一路略过鼻梁、嘴唇,一路到下巴,看得触目惊心。他似是被冰凉的河水泡了很久,在月色下皮肤更是苍白一片。
晏时君探上那人的鼻息,这人的鼻息已经微弱到几近难以察觉:“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