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数千公里来到这片圣洁的雪域高原时,远方的刚仁波切圣山一直肃穆而立,像个关切而沉默的家长。

湖水嵌在无际的高地草原上,平静地像面镜子。

山也好,湖也罢,一眼就看彻了顾培风心里的狼狈与厌弃,但还是沉默着,接纳了所有的一切。

天风如歌,卷着谷底死与超脱的凉气,往上涌。

顾培风坐在低矮的石砌护栏旁,呆愣愣朝下看。

深不见底。

他这一生,从来没能主导过自己的生活,一直被人厌弃着、嫌恶着,随波逐流地过了这么短暂的一生。

有个干净到发着光的人,一直藏在他心地,算是他烂泥一样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一些生机。

他把最后这段路的意义,都赠给了这道光。

一路走,他一路都在祈福,但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天下、大爱苍生。

他就是个俗到家的人,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每走一段路,每遇到一个玛尼堆,他都刻满了自己的祝福,送给心里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牵挂和惦念,坐在悬崖边上,他就留下了唯一一个遗憾。

他走了,苏齐云一无所知。

他对自己来说,是铭记一生的信仰;而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匆匆一瞥的路人。

原本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可真正到最后一天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真不公平。

他本该干干净净的了结,可就这么一点不公平,像扎在他心里的刺,让他没法坦然地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