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往好处想想,”陈穆说,“他躲你也可能是怕你忍不住挑明。有些关系挑明了也就结束了,闹不好还容易翻脸。他还不想跟你翻脸吧。”

不能不说这是一招很好的自我安慰,尽管自作多情了点。

确实,彭旭那么直来直去的性子,唯独在对与乔扬的关系上拐弯抹角,隐隐晦晦。回避的最稳妥方式就是不让它发生。显然彭旭深知这一点。他先一步堵住乔扬有可能挑明的嘴,他就不必面对挑明以后的一切。无论是进是退,不面对总比面对轻松。乔扬前几天还在纳闷,彭旭何必用那么二道手的方式告诉乔扬他在想什么。现在看来,他技高一筹。但凡他使出他习以为常的“直”,难保不引得乔扬也用“直”来回应他,到时就是不想挑明,也什么都挑明了。为了避免乔扬把心意摊上桌面,他当然要选择不易把对答导向桌面的隔空暗示。

第60章

一周以后,乔扬和彭旭恢复了日常交往。对任何一个有可能牵扯挑明的字眼,乔扬提也没提,和过去每次一样,他无条件顺了彭旭的意。

舍不得快刀斩乱麻,就只能忍受钝刀子剌肉的闷苦,有得必有失。

挺长一段日子,他不再在消息里撩拨彭旭。他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背过身多少被彭旭那句“全天下就你好玩,就你长了个逼能操。”伤到了。一回想起这话,他脸就一阵臊得慌。上赶了彭旭那么久,他头一遭为自己的“贱”感到害臊,臊到他不好意思再开口犯贱。他好怕他的“贱”在彭旭眼里就仅仅是贱,与那些涨满了心坎却终究没机会吐露的情意毫无瓜葛。

或许果真如此,不然彭旭怎么会专挑那么噎人拆台的话来伤他呢?他又怎么会真被伤到:是一种突然被提醒了的“不配感”伤到了他。

乔扬现在一天比一天意识到,在与彭旭的这段关系里,他从来没有抓住过什么。他根本什么也抓不住,他是钻了彭旭暂时没有另一半的空子才独享了那些泡沫般的亲密。他怎么那么敢惦记啊?回想越多,他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地缝简直不够让他钻了。

可他还是好想好想看见彭旭。

贱到底就贱到底吧,他认了。不认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他又放不下彭旭。反正贱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走到如今这一步,什么样性质的来往都好,只要彭旭别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他愿意成全彭旭“路对过的自由”,无论他在路的哪一边,他早已追惯彭旭了。

五一小长假,乔扬在第一天清早就整装出发了。直到上火车,他都没有对彭旭提过一个字。并不是想给彭旭惊喜,他只担心彭旭再找借口躲他。眼下他对彭旭是消遣还是累赘,说实话他无法确定。放假前他和彭旭发消息,借着闲话自己毫无安排,他问起彭旭接下来有何安排。彭旭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带点懒散地敷衍说:“没什么安排,没计划。”

乔扬在过去没少被彭旭揶揄碎嘴,彭旭总说他屁大点事也要跟爹汇报,找补了东又找补西,没完没了。那时他多怕和彭旭接不上轨啊,怕彭旭准备不及,一把臭脾气上来,说爽他的约就爽他的约。

现在他就怕彭旭准备太及。太及的准备,他对付不了。

还是他比彭旭计拙,从身到心他哪哪都玩不过彭旭。他也不想玩过彭旭,他只想彭旭还能继续玩他。

临下火车,他给彭旭发了一条消息。没有回复。出站上了地铁,他先后又发去两条,仍不见回音。站到彭旭宿舍楼下,他不得不把电话打过去了。

自从寒假以后,他们没有再通过话,乔扬偶尔听见彭旭的声音,就是透过那仅有的几条语音信息。很奇怪,彭旭如今也不常开口了,和乔扬一样惯用起文字。

一个短暂的空顿过后,听筒里传来关机的提示,乔扬心瞬间凉了个透,奔波出的满身热汗也冷了。彭旭躲他竟躲到了这份上?一收到他要来的预告直接断了联络?至不至于啊!

乔扬背着书包在原地呆站半晌,不认头,又听了几次关机提示,认头了。不过他还是到宿管大叔的执勤薄上登了记,上了趟楼。

幸而没吃闭门羹,宿舍还有一人留守,不过看样子也正准备出门。乔扬问他彭旭在吗?他说彭旭早上出去了。去哪了?这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你要有事打他电话呗。乔扬不便再问。走前他灵机一动,要来钟程的微信号码,他想彭旭的哥们总该比旁人知道得多。

哪料钟程也毫不知情,乔扬不知该怎么办了。钟程最后提了句:【他是不是找你去了?】

乔扬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