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鸿蒙戒里掏出了一盏千年灯,灯光照亮方圆数丈。

江栖鹤离千年灯最近,瓷白的肤色被映出一片虚影,像是薄云后的月亮,光晕散得很开,不免让人生出几分不真实之感。

这让陆云深心中生出不快,旋即伸手将千年灯往稍远处挪了一挪,可没用,因为江栖鹤身上的虚光,不是被千年灯照出来的。

阿一正在掐指算时辰,片刻后,声音凝重:“子时了。”

闻言,阿绿瞬间慌了,它从陈一肩头滚下来,踢踢踏踏地来到江栖鹤身边,抬起翅膀去拢这人周身的光。

可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附灵纸只能撑七日,子时一过,便是第八日了。

纸片化作的躯体消融,细小光团不断从江栖鹤指尖、胸口、额前飞出升空,星星点点浮在千年灯照不亮的洞窟顶端,仿佛夏夜里亮成一片的萤火。

这样的景象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还未来得及眨眼,荧荧光辉就弥散开去,归于虚无,沉进漆黑之中。

江栖鹤消失得无声无息,不惊起任何波澜。

但骤然的,白发小孩儿扑倒在地,手抓住地上青苔,眼睛瞪大,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

陆云深不太明白心里的感觉叫做什么,那么浓烈,那么无力,那么悲哀。

就像千难万险之后,终于来到巍巍高崖上,只要一伸手,那朵明丽芬芳的花就能摘下,可偏生风无端而起,眼睁睁着,霜白的花就从枝上滑落,坠入望不见底的深渊。

来不及。

来不及了。

你又一次没抓住他。

他心底响起一个声音,然后生出一只手掌,狠狠将心脏拽住、拉扯。

血液不再流淌,呼吸不再顺畅,他长大了嘴,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字。

“江……江……江……”

江什么?

他叫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