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你把我们的家给毁了。”李景先打破了沉默,说的话像一把利刃直插到了柳原的心上。
被李景伤到的时候柳原可能都没有这么难过,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伤到了李景,自责和悔意一下淹没了他。他怎么会舍得伤李景呢?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李景刚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个时候,他在外面几乎站立不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只要这个人还在,天塌下来他都能抗,如果李景有一点什么事,他没有办法想象剩下的每一天日子。
老天垂怜,李景还是完完整整地回到了他身边,那一刻的庆幸让他甚至想抱着医生的脸亲一口。就这样一个在自己心尖上的人被自己一时冲动无脑的决定伤得都有些不再像他。
李景在他面前向来是蛮横无礼的,不管是谁错,他从来不会冷静地讲道理,可他刚刚那句话里却好像没有了情绪,只冷漠的指出:如果分开是柳原希望的,那么李景正式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柳原一下哽住了,他想解释想哄劝,想说他错了,只要有李景他们就还会有一个家。
可他没有说,他只是想到了无数他们还在一起的日子,难言的悲伤一下把他打垮了,直到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柳原恨不得让时光倒流,倒流到哪一刻都好,只要不是覆水难收的现在。
柳原和李景几乎是同时开始回忆从前,一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一个名利场里翻滚挣扎的小明星究竟是怎么一步步纠缠到现在,变成了狗血八点档电视剧的。
其实说李景先勾引柳原是不对的,李景刚开始真没看上他,面上看着老带三分笑,实际上和他一样是个虚伪小人,两目相对李景就马上嗅出了同类的气息。
只是李景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柳原却不知道。他对所有人都温和得体,就算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儿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抱在怀里,不惜弄脏自己昂贵的定制西装来让他感觉到舒适和安全。他也很得意于自己天生的悲悯和温柔,但更浓烈的专属的那种感情却好像与他绝缘,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排斥和不屑的,直到遇到李景。
李景好像天生就不受老天眷顾,二十多年来几乎没有人温柔对待过他。他的狗脾气随父亲,他只在家里待到十六岁,印象里只有暴躁易怒的父亲和软弱易欺的母亲无休止的争吵和单方面的欺凌。如果偶尔梦到他们,不是被父亲咆哮声和狰狞的面容吓醒就是被母亲一边哭泣一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烦醒。
他一度很厌恶遗传自父亲没有办法自控的易怒和暴躁,但逃出那个昏暗的家来到了更加冷漠的社会,他发现,没有改不掉的脾气,只要受够了足够的苦就会自然地变得圆滑和讨人喜欢。
还是占了长得好看的便宜,在陆续打过无数工之后,他被推上了舞台,还以为自己从此苦尽甘来,谁知道比恶言攻击更可怕的是冷眼相对。耀眼只有一瞬,剩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寂寥和冷落,在热闹之后显得更为凄凉。
但他已经有了瘾,在阴暗的社会边角生活太久,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人无法放弃。他暗自准备着,做出最讨人喜欢的样子,把所有能发光的优点都放大,暗处的缺点都隐藏。可是假装完美的人太多了,他没有办法让别人看见他,李景自认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已经看透世事,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要接受看起来无法接受的东西。
卑微渺小的他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如果真的能一直站在舞台上得到那么多的爱意,什么都可以的吧。
第十二章 小白兔?
李景聪明,聪明在他经常能猜到别人的心思还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发现他的人是大刘,但大刘找到的漂亮男孩子太多了,和别人上过几次小舞台之后就好像把他完全忘记了。
不行,不能让一切都回到原点,李景那时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他不想坐以待毙,从出租小屋出来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公交站,没有和任何人说,独自抱着什么都可以牺牲的决心去公司找大刘。
他穿着最普通的白t牛仔裤还有虽然刷得很干净但已经穿了很久的帆布鞋。李景不是没有更好的衣服,他只是想把自己伪装成一张白纸,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一样得到更多的机会和怜爱。可惜的是,在有些人眼里他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不会深究,一个装饰品或是一个消遣的玩意儿,能让人开心就是了。
“姐姐你好,我想问下大刘哥的办公室在哪里啊。”李景似乎很快适应了这里,乖巧地去问前台小姐。
前台每天见过太多像他这样的人了,表情没有变化,礼貌地回答:“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我来给大刘哥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