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骏听得眉头死皱。他现在对这种背地里什么都不说就要将自己恋人踢开的人,真是丝毫好感也无;原先还可以跟自己说“都是客户呵呵”来让自己接受,但受到现在的心境影响,只觉得这类人活于世上只会让别人徒多伤心,少一个是一个。
丛飞白的工作经历非常简单,平日在饭桌上或者闲聊时,他也没隐瞒,一个项目组里的人基本都清楚。大学毕业后通过校园招聘进入庞氏工作的丛飞白,已经从小程序员做起,在庞氏工作了近十年。按庞景这边的说法,他和丛飞白是在某个大项目的筹备过程中熟悉的,两人因为工作中接触比较多,很快熟悉起来,捅破窗户纸成为恋人的过程也非常自然顺畅,并无什么阻碍。丛飞白父母都已不在,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两年前搬进了庞景的公寓里,和他开始了同居生活。
对于自己上司的私人生活,展骏所知几乎为零。丛飞白和庞景平日在工作中也有交流,但展骏丝毫看不出两人有任何暧昧的沟通,想来是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他除了听同事说起过丛飞白住在某个顶级楼盘里,顺带和大家一起感叹了丛飞白这个骨干的收入后,再无下文。原来那个住所和丛飞白关系不大,只是庞景的私人产业。庞景给的资料并不详尽,他要求“和分手师当面沟通”,王钊君接受了这个条件。
把展骏送回家时,展骏已经在车上沉默了很久。王钊君知道庞景这个事对他的触动还是很大的,在展骏下车的时候忍不住又添了一句:“老展,要不,你别做了吧。这一行也别做了,我……”
“没关系,我做。”展骏回头朝他摆摆手算是告别,“哪有人嫌钱多的?”
王钊君默然,心道那日在电话里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失恋真的好可怕。
展骏回家后打开窗让屋子里尚未散去的酒气飘去,换了方便行动的简单衣物,开始打扫卫生。他扫地拖地,把温珈言住过的房间和自己房间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原先因为温珈言租住而临时从房间里移走的展韦的物品,展骏把它们一件件又搬了回去。房间里的东西一多,就看不出温珈言走时候收拾的模样了。展骏拍拍掌在门边端详:面前的小房间俨然是展韦住过的模样。
他很满意。纵然知道就连展韦也不会再回来住了,他也对自己和自己整理出来的房间感到很满意。
喂饱自己后,展骏吃了医院开的药,在床上躺着酝酿睡意。宿醉又一夜未眠的脑袋一跳一跳地疼,他辗转了一个多小时,死心地爬起来在药箱里翻找安眠药。他记得自己以前买过,果然在箱底翻出了一小瓶。瓶子里还剩两片,他看了说明书,正好够一次吃的。囫囵把药片吞了,展骏再一次滚回床上,在浑浑噩噩的回忆和渐渐模糊的痛感中陷入了无梦的睡眠。
日子恢复原样其实也不难,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很久之后展骏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现自己每一次的分手都有些惨烈,而总要在分开之后用躯体的痛苦来让自己醒悟和解脱。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在秋意最盛的月份中,他靠着一瓶又一瓶的安眠药,换取了不够轻松但至少时间充足的睡眠。
第二日醒来时展骏没感觉到传说中的神清气爽之感,只觉得身体还是很沉,鼻子里喷出的气息滚烫无比。他看了看自己,原来昨天睡得太潦草,被子都没盖,毫无保暖措施就这样晾了一天,不着凉才怪。
他又继续蹲在地上从药箱里扒拉药片。展骏倒是毫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心里有些自豪: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呢,不需要任何人。
把一切料理好之后,展骏掏出手机先删掉了温珈言的手机号,然后照着王钊君给的号码给庞景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传来的声音无端端地让展骏有些紧张。
毕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庞景并不知道自己就是王氏婚姻咨询公司给他指派的分手师,展骏在这个时候还很不合时宜地试图回忆自己签订的聘用合同上是否写着“在聘用期间不得兼任任何其他工作”等约束性条款。
“你好。”展骏简单跟庞景介绍了自己,并且稍微提了提自己也在庞氏里工作这件事情,以方便让庞景决定是否接受自己的工作。
庞景并不在意,很快和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展骏看着他发过来的信息稍稍一愣:庞景指定的地方他介绍时说是庞氏集团的一个高端消费场所,可展骏没想到居然就是传说中的福熙山庄。
有白天鹅和白孔雀的福熙山庄,不穿得人模人样进不去的福熙山庄,湖里躺着房泽扔下去那枚耳钉的福熙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