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闻言,喘了口气,哽咽道:“可是梁祝最后还化了蝶,凭什么……领主和年轻人什么都没有?这一点儿都不公平!上帝就是这样对他们的么?”
“谁说他们什么都没有?”迟归指着外面含苞待放的蔷薇花,微笑道:“你看那些花,不正是他们留给这个世界的刻痕吗?湾湾,生命会随着时间而消逝,或早或晚而已。但是爱不会,爱是永恒的。”
“可是……可是……”海湾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抽抽噎噎地挥舞了两下拳头,泄愤说:“打死那个坏蛋首领,呜呜……讨厌鬼!”
迟归闷闷笑了笑,抱着他哄道:“好好,我们湾湾打死他。无论是大领主还是起义军首领,都已经死了,宫阙万间都作了土。不要哭了,咱们进去吧。”
他带着人下车,向城堡那边走去。抵达会场时,里面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他们在贵宾席落座,不多久大家便安静了下来。
今晚的竞拍都是古董,海湾还沉浸在方才那个悲伤的故事里,恹恹的不肯说话,看什么都没兴趣。
迟归有些后悔给他讲述城堡的历史,只好耐着性子逗他:“湾湾你看,那块红宝石澄澈透明,像不像一滴血,把它买下来给你做袖扣好不好?”
“不好,哼!”海湾的情绪一时回不来,有点迁怒他,信口胡说道:“我要大翡翠,镶嵌到我的王冠上!”
哪知他一语成谶,偏巧最后一件拍品是块古老的翠玉。据说它是宋朝的宝物,后曾经慈禧之手,八国联军侵华时被抢出来流落民间,最后让英国的收藏家买了去。
海湾不懂玉,什么冰种糯种一概听不明白,远远看着那块石头绿油油、水汪汪,像一滴泛着油光的水,入眼便知不是凡品。
迟归一圈看下来都没有喜欢的东西,刚好海湾说要翡翠,他也觉得眼前这块玉难能可贵,遂决心要拍下来。熟料对面却有一个人紧紧咬着他的竞价不放,好像非要与他一较高下不可。
拍卖师“叽里咕噜”说着“第一次”、“第二次”的英文,眼看要花落别家,迟归再次举起牌子,室内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海湾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看众人反应,想来是很贵的,忙扯扯他袖子道:“别乱花钱,我不要那个!”
“钱就是用来挥霍的,货币只有在流通中才有价值,否则就是一堆废纸。”迟归拍拍他的手,非但不听劝,反而又举了一次牌子。
随着小锤敲出“啪”的一声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们拍下了这块价值连城的翡翠。
办理过户手续时,海湾脑子里还在“嗡嗡”耳鸣,看着他手写下那一串数不清多少个零的数字,只觉得气血上涌,也要学年轻人晕倒在城堡门口了。
拍卖师交给他们拍品,用一口伦敦腔英语笑说:“ngratutions beautiful love!(恭喜。绝美的爱情)”
迟归点点头,带着看傻眼的人走出城堡,在阳光充足的草地上打开盖子给他看:“的确是我见过成色最好的玉。喜欢吗?给你镶上一个底托,做成蝴蝶领结的装饰好不好?”
“浪费。”海湾怨怪地嗔他,“花了这么多钱,能不好吗?”
“至坚者是玉,它象征着永恒不灭的爱情。”迟归宠爱地捏捏他脸蛋,笑着拥住他说:“至贵者是宝,你就是我永远的宝贝。”
“你怎么回事呀?”海湾没想到一向含蓄内敛的人今日如此直白,禁不住红了脸道:“甜言蜜语的。”
“因为我要做一件事。”迟归放开他,整整精心装扮过的西装,从怀中掏出一只天鹅绒的小盒,单膝跪在了草地上,“湾湾,接下来的话,我可能只会说一次,希望你不要打断我。”
“我……很紧张。”他以为自己能从容不迫,不想事到临头也这样忐忑。
海湾如被雷击,彻底愣在当地,瞪大眼睛语无伦次地道:“你你你……你要求、求婚?”
“是的,我要求婚……最好不要拒绝。”迟归深呼吸,仰视着笼罩在光芒里的他,认真地说:“一个不够优秀的平庸之人没有生存的意义么?从前的我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我的中立其实是默认的另一种委婉表达,我不愿意深思人生的意义,因为人生的意义本身是虚无——那时的我没有信仰,对世界充满了冷眼旁观的绝望。
“但是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我何其浅薄,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傲慢与偏见。无论贫富、不分贵贱,我们都生活在沟渠里,每个人都要抱残守缺,带着不完美去生活。这是你教会我的。
“也是你让我重新审视自己,审视我这三十多年来的人生,我意识到我是如此失败。普通人的生活固然是泥淖沟渠,那些所谓上流的生活,又何尝没有污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