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远去了11层,一个他进公司这么久、从来没去过、也不清楚那层到底是做什么的楼层。
梯门打开、走出去才发现,这层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近电梯间的几个玻璃后的大隔间空荡荡的,有些地方还堆着纸箱和杂物,一看就是废弃了有段时间。
他面带困惑,小心翼翼地顺着走廊往里走,四处观望的同时探着脖子,声音不高不低地喊道:“陆哥?”
“陆哥?”
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你倒是比我快。”
贺晓远回头,看见陆琛在他身后,由远及近地走过来,手里握着一个杯子。
满打满算,这是贺晓远第四次见陆琛、第二次正儿八经的约见。
贺晓远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看见陆琛,就习惯性的拿他当公司高管领导,而不是自己认识的陆哥。
所以转头看到陆琛的时候,他想打招呼,一句“陆总”生生憋住了。
等陆琛走到面前,他才用好奇的语气问了句:“陆哥,这是哪儿啊?”
公司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陆琛见了贺晓远倒是毫无生疏,走近就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面对面地看着贺晓远,解释道:“这层因为大楼设计的关系,地方比较小,以前行政部在楼上的时候,这层被他们用来堆放东西,后来行政部搬走,这层就空下来了,没什么用处,公司也不缺地方,就暂时空关了。”
贺晓远手里拿着陆琛递给他的装了喝的的杯子,一听说空关,更好奇了:?陆哥带他来这儿散心?
陆琛抬步领路道:“这边。”
往前走,一直往前,连着推开两道玻璃门,才发现这层竟然有个大露台。
露台刚好在双子星大楼外观设计的一个交叉凹陷处,不仅头上有顶,四周还与其他楼层视野隔绝,站在这儿,他们可以眺望远处,上下楼层却看不到他们,地方也不小,是一处风景绝佳的摸鱼的好地方。
贺晓远发现这里没人又能看风景的时候,面露惊羡,他来到靠边的扶拦旁,眺望远处的高楼车道、城市风景,觉得站在这里,果然比在格子间空旷很多,视野和心都得到了舒展。
他现在知道陆琛为什么带他来这儿了。
他禁不住笑了笑,下意识转头就想问陆琛怎么发现这儿的,但一看见陆琛那张高管脸,他又跟锯嘴葫芦似的哑巴了,最后还是陆琛回视过来,眼神示意他想说什么就说,他才缓缓道:“陆哥,你怎么发现这儿的?”
见露台虽不够整洁,但也不脏,猜测:“你平时经常来吗?”
陆琛单手插兜,同样眺望远处,眉眼舒展的姿态:“偶尔。”
回过头,又用眼神示意身边男生手里捧着的杯子,“喝吧,是用你送的茶叶泡的。”
贺晓远愣了愣,没想到这杯茶是陆琛特意给他带的。
他喝了口,虽不懂、品不出什么,但也喝得唇齿留香,觉得味道不错。
他喝着,点了点头,觉得挺不错的,就是碍于心理,总下意识把陆琛当领导,见了面便不及微信上那么自然放松——他拿着杯子抿着茶,一直没说什么。
陆琛早发现了这点,亦没说什么,神情表现都很自然,多少令贺晓远放下些心来,再慢慢的一点点的放下谨慎。
一时间露台安静,只有送往来去的清风,拂过面孔、略过心间,令人放松。
过了会儿,陆琛转身,来到露台的一副铁艺桌椅旁,西裤提了提,坐下。
贺晓远跟着过去,旁边的椅子坐下,杯子放到桌上。
陆琛这才语气寻常地开口道:“不想去公关部?”
贺晓远把眺望露台外的目光收回来,回头看向陆琛,点点头。
跟着提了公关部吕总亲自找他,承诺好的条件劝他去公关部的事。
陆琛“嗯”了声,淡道:“她是这样的人,她想要做成什么,就会拼全力去做。”想要争取的人自然也一样。
陆琛跟着问:“跟她谈过之后,想法变了吗?”
贺晓远摇了摇头。
陆琛猜测:“不知道?”
贺晓远:“不知道。”
他伸手,掌心捧住摆在桌上的杯子的杯身,默了几秒,缓缓跟陆琛道:“其实我现在心里挺乱的。”
陆琛心道看出来了。
陆琛没说什么,也没在这时候给任何建议,只靠着铁艺椅,遥看扶拦外,不紧不慢道:“那就先别想了,吹会儿风,喝喝茶。”
好。
贺晓远也靠着铁艺椅,拿起杯子喝了口红茶,杯子放下,侧过头,安静地去看露台外——cbd高楼林立、车道交错,看近处,不大不小的行人与车流如同动态的画卷,看远处,高楼与绿荫又像一幅幅静景。
贺晓远看着看着,渐渐觉得心静了、不乱了。
偶然间回首看身边的陆琛一眼,回过头继续眺望扶拦外的时候,他想:陆哥说来散散心,还真是来散心的。
挺好的。
至少这么一来,他暂时把部门分派的事抛却脑后,不用烦心了。
贺晓远在某一刻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自然与清风,身心舒展。
他身旁,陆琛偏头,目光一瞬不瞬的静落在男生英俊漂亮的面孔上。
贺晓远不知道,在陆琛心里,这是继上次见面吃饭后,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约会”。
虽然这次“约会”的地点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甚至是带着些脏污、凌乱的,不过陆琛这人有点“论迹不论心”的意思,他觉得眼下找个地方让小男生散散心放松放松,比什么整洁高雅重要得多。
露台么,现在乱归乱,以后又不是不能整理干净。
陆琛内心里觉得这些细枝末节都不重要,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只在身边男生闭上眼睛的这期间,默默从旁注视。
于是贺晓远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陆琛平静凝视的目光,那目光所在的瞳眸的色泽是漆黑的,一瞬不瞬地直白地投视过来,给人一种特别认真专注的感觉。
贺晓远与这样的目光对视,到底是经历少、面皮太薄,眨了眨眼,一下便不好意思了,眸光错开的同时闪烁了几下。
陆琛发现了,笑了笑,还继续看着,明知故问:“怎么了?”
贺晓远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红茶,杯子拿起来,掩饰地喝了一口,耳朵悄悄的红了。
陆琛的目光便在这瞬间捕捉到那点根本不明显的泛了些红的耳根,大尾巴狼一样,在心里笑了。
贺晓远这时候在心底暗自揪耳朵。
他想他在陆哥面前害什么臊啊?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