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斋道:“此话当真?”
“我骗你干什么!”波旬一扭头,瞪着悟醒尘,“小兄弟,你给我说句公道话!我都被绑成这样了,都被这吉祥天羞辱成这样了,我还有必要说谎嘛!”
悟醒尘道:“你被羞辱,被绑着和你说不说谎没有逻辑关系啊。”
如意斋听了,哈哈大笑,他摸了摸下巴,从身后抽出先前使的那把匕首递给悟醒尘,嘱咐道:“你看着他,我去解一下内急,马上回来。”
悟醒尘点了点头,接过了匕首。这如意斋一走,波旬就和悟醒尘道:“傻小子,他跑啦!!”
悟醒尘往屋外看了看,看到一团漆黑,回头对波旬道:“你是想离间我们?想让我放了你?就算我想放了你,可是这腰带我也不知道怎么解,而且他无缘无故要跑去哪里?”
波旬道:“那你知道他把我绑起来到底要干什么吗?”
“他不是说了吗,和你好好说说话。”悟醒尘往地上一指,“就冲你一进来就杀人砍头,他推测不把你绑起来没法好好说话也合情合理啊。”
说到此处,悟醒尘忽而哽住,陷入了沉思。
可叹啊!这悟醒尘好端端一个三十一世纪新人类,纵使这些日子做了如意斋的记录员,学了不少新词,习惯了自身的代称——“我”,书写了千万遍“凶手“,书写了许多“命案”,但他骨子里仍旧是个新人类,恪守人人生来平等——纵使他的字典里没有“平等”二字,任何人都没有剥夺别的生命形式的权力,每一个人都应崇敬生命,都应为每一个生命的流逝感到悲哀,为每一次的逝去哀悼,死亡是必然的,死亡又是意外的,面对死亡时,每一个人必要怀着沉重的心情,不可玩笑,不可戏谑,人们应该像每一个生命的母亲,孩子,伴侣那样为这个生命的离去而感到同等重量的悲痛。当然了,这又是属于三十一世纪的故事了,不在本章讨论范畴之内,总而言之,听到从自己嘴里轻飘飘地说出了的“杀人”二字,悟醒尘算是重新找到作为一个新人类的感觉了,他忽而闻到一股恶臭,是从那须灵摩的尸身上传来的,悟醒尘捂住口鼻,他意识到这须灵摩已经是第二个死在他面前的人了,他竟也没有为他感到一丝悲痛,他意识到,他竟说不出他进来这佛窟洞穴已经多久了。他对时间的精确把控不知不觉远离了他。
悟醒尘喃喃道:“或许真的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一切才会那么不受控制……”
波旬闻言,语气缓和了,说道:“小兄弟,谁的人生不是幻梦一场?我看你也别管那吉祥天了,他跑不跑,跑去哪里都随便他,你就留在这儿修行算了,修一个功德圆满,便脱离了这真假难辨,虚实难分的苦海了。”
悟醒尘的声音沉沉的:“这要是个梦,那是他的梦还是我的梦……”
波旬道:“你说的他是在说吉祥天吧?”
悟醒尘不吭声了,再次陷入沉思,波旬在旁唉声叹气,对他道:“小兄弟,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着了吉祥天的道了,被他迷得不分东南西北了吧?这个吉祥天啊,说来真是可恨!你瞧瞧他,知道宝珠不在我身上,就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就跑了!他不会回来啦,你还傻乎乎地听他的,看着我,看着我有什么用呢?反正我被这腰带捆着,什么也做不了,我劝你啊,趁他这会儿还没可能跑得太远,现在就追出去找他,不然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到他,哦,下次见到他,必定是你对他又有用之时。你和他在一块儿多久了?十年八载的有没有?我可认识他几百世了,真不骗你,别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可利用之物!你看看这个须灵摩,他就这么死在他面前,吉祥天为他掉过一滴眼泪,为他叹过一声气吗?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还有啊,你忘记他刚才推你入火坑了?不如你试试用这匕首割一割这腰带,松绑了我,咱俩找个地方,喝点好酒,吃点好菜,你说你跟着吉祥天上蹿下跳,到了不过是换一场床上的昏事,这事儿哪儿混不得?这魔窟里,只要你开口,比吉祥天美的……”
悟醒尘抬眼看波旬,波旬笑了笑,想了想:“我波旬不和你来虚的啊,说实话吧!比他美的是找不着,不过嘛,和他差不多美的我定能给你找出百八十个来,你一天一个,都能快活上百来天了,你说是不是?”
悟醒尘也笑了:“先不说这把匕首能不能割开这根腰带,我要是真想着要给你松绑,那就是真傻了。”
波旬忽而目露凶光:“你不傻,那你还不去追他?”
悟醒尘道:“我追他干什么?他就算自己跑了,或许是有他要办的事情,有我在身边不好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