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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斋往后瞥了眼,道:“这色界一夜乃是人间五十年,摩尼宝珠昨夜被偷,算到今日,也就是人间二十多年之前的事吧,那时我还未醒,先前罗睺已经去人间求证过了,要说是吉祥天,那更不可能了,吉祥天浑身恶臭,满身浊味,洗也洗不干净,刷也刷不去。”

罗睺摸着下巴,煞为不解:“三界之内还有谁没事惦记我这儿这颗宝珠?”

悟醒尘这会儿想起了什么,轻声询问道:“摩尼宝珠说的是佛经里那颗能消病消灾的宝贝?”

罗睺颔首,如意斋一瞪他,又发起狠来:“你有四颗眼睛,四条手臂,边上还有飞天,雷公,辟电,风神,雨师,朱雀,孔雀看着,这都能让宝珠丢了?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到了什么?”

罗睺合十双手,闭目敛色,道:“一窟一世界,一念一堕落,众生心中唯有修佛得道,修无量法,脱轮回苦。”

如意斋道:“他们要明哲保身,可以理解,不过你这宝珠丢了,要是被内院知道了,你们这一窟珍奇异兽,天人饿鬼可都要遭罪。”

罗睺仍旧闭着眼睛,擦了擦脸,才要说话,耳朵一动,起身抓起地上那被分成两半的力士尸身,扔到如意斋身上,从洞穴顶上拉下来道屏风,挡住如意斋他们二人和那尸首,整理衣冠,在内室站得笔挺。如意斋瞅瞅身上那尸身,瞅瞅身上那染上了血色的白衣,气得脸色发白,一脚踹向那屏风,大喊道:“你把我松开!”

那罗睺探身进来,好言相劝:“宝珠丢了的事还没传开,你别乱喊乱说话,我们后面自然好商量。”

说着,他从两手取下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分别塞进如意斋和悟醒尘嘴里,又缩了回去,整理头冠,一瞥那地上的一滩血迹,挪远了些,脸上挂起微笑,绕着内室走了两圈,决意坐定,闭目念起了佛。

不一会儿,内室门开了,进来一个浑身散发着琉璃光芒,一手执锡杖,一手拿药钵的菩萨。菩萨进来后,罗睺仍旧闭目坐着,口中念念有词。

“罗睺阿修罗王可是在为毗摩质多罗的爱女祈福?”

菩萨这么一问,罗睺方缓缓睁开眼睛,眼波闪动,几欲垂泪,哀叹道:“回药师菩萨的话,正是,毗摩质多罗突遭此劫,听闻日月同辉散发出的洁白光芒能缓解他爱女的病痛,昨夜他来此地,借走我手中的日月,我思来想去,同为阿修罗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之爱女亦即吾之爱女,他之悲恸,吾也当感同身受,为他祈福,义不容辞。”

原来这菩萨乃是琉璃净药师菩萨,是那助人度一切疾患厄难,助众人脱离轮回之苦的菩萨。药师菩萨心境亦如其法身,通透光洁,如同明镜,看了眼罗睺,一眼便看穿他一派胡言,菩萨却没多言,转而问:“罗睺阿修罗王大可将摩尼宝珠借予他,宝珠为佛家法宝,用于度人苦难,乃是它之天命,与内院支会一声便是了。”

罗睺说了谎话,本就心虚,这药师菩萨又提起失窃的摩尼宝珠,罗睺心下疑虑重重,难不成这宝珠失窃的事已经传开了?药师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然他无端端来这249窟作什么?

这时,药师菩萨道:“今日路过249窟,闻见一阵人间异味,想是又有信徒升入这色界洞窟,便来探望一番,与那信徒说说法。”

药师菩萨和罗睺说着话,那一屏风之隔的如意斋又是一脚踹向屏风,药师菩萨感觉震动,望向那屏风,罗睺已是冷汗涔涔,勉强挤出个微笑,起身走到屏风前,对菩萨道:“菩萨有所不知,这摩尼宝珠……它……”

话到此处,那屏风又是好一通震,可那药师菩萨并未分神,仍注视着罗睺,等着听他诉说宝珠的故事。

罗睺笑了两声,对着药师菩萨深深一拜,道:“摩尼宝珠除病去苦,功效卓绝,只是菩萨想必已有耳闻,这毗摩质多罗的爱女乃是被波旬所惑,摩尼宝珠只能祛除外患,无法解其内忧,毗摩质多罗已率众阿修罗一刻不停诵念法经,只求爱女能在佛光照耀下度过此……”

如意斋又是一脚,屏风直倒在罗睺身上,罗睺干笑着扶住屏风,药师菩萨往屏风里瞅了眼。罗睺当即跪下,哭诉道:“菩萨见笑了,实不相瞒,摩尼宝珠昨夜失窃,原以为又是吉祥天在作怪,便去人间抓他,孰料这一轮恰是如意斋,并非那诡计多端的吉祥天!”

药师菩萨取出了如意斋口中的太阳,放到罗睺手上,如意斋却没出声。药师菩萨又看了眼悟醒尘,问道:“那这位是……”

罗睺道:“凡夫俗子,原以为是吉祥天找的帮手。”

药师菩萨摆摆手,罗睺会意地解开了如意斋和悟醒尘身上,手上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