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床头灯看了看表,这是凌晨五点钟,他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也许是刚刚做了噩梦的缘故,苏静瓷觉得整个房间都说不出的憋闷,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估计自己应该无法再入睡,便起身洗漱,穿好衣服出了门,秋日清晨凌冽的空气让他的大脑获得了些许的清醒了松弛,路边的草地披着露水,马路上的路灯还没有熄,偶尔有几辆车和两三个晨跑的人。
他沿着马路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个公园,便坐在长凳上休息,今天是一个阴天,早已升起的太阳被乌云遮住,灰色的天幕低垂,像是可以触碰到他的头顶。
苏静瓷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又站起来继续走,他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但只是不停歇地顺着人流而去,像是要靠着一双腿走出巴黎一般。
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苏静瓷如梦初醒地接起电话,闻铮言的声音传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苏静瓷茫然地道:“我出来走走。”
“你都不认识路出去乱走什么走!”闻铮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的焦躁,又道:“你现在在哪里,还能找得回来吗?”
苏静瓷看了看周围,这是一个闹市区,这时已经八|九点钟,街上都是来往的行人,却没有一个是他熟识的,包括这条路。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仅不认识路,而且因为这次出来是录节目,吃住都由节目组安排,并没有自己换外币,所以称得上身无分文。
他小声道:“我迷路了。”
今天没有录制任务,闻铮言想着昨晚苏静瓷没有吃多少东西,便想叫他一起吃早餐,谁想到却怎么也敲不开门,去问过前台才知道他大清早的自己一个人出去了,立刻就担心起来,这时听到苏静瓷说自己迷路了,不由得有些生气,意识到后强自压下,耐心道:“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把定位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苏静瓷刚想说什么,就被闻铮言挂断了电话,他只好按照闻铮言说的发过去自己的定位,然后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他。
十分钟后,天下起雨来,苏静瓷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任凭雨水打湿头发和衣服,顺着脸颊流下来,像是昨晚梦里的血迹。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被遗忘雕像,沉默地面对着整个灰色的,无边无际的世界。
这场雨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苏静瓷觉得自己会和这座城市一样,一起淹没在这场大雨里,自此在这个世界上失去痕迹。
突然之间,苏静瓷看到有一个人撑着伞,破开绵密的雨帘,来往的人群步履匆匆,面目不清,唯有那么一个人的面容是清晰的,他英俊的脸上满是焦急,这时正四处张望,半晌之后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立刻跑了过来。
苏静瓷看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面容也越来越清晰,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里装着自己的影子,漆黑而明亮。
然后雨停了。
闻铮言快步跑到苏静瓷身边,把雨伞遮在他头上,如果说他之前不过是着急,现在简直称得上愤怒了。
“你是怎么回事?就算没有伞好歹也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就在这儿傻站着!淋病了怎么办?”
苏静瓷像是从一个噩梦里苏醒,抬起头看着他,闻铮言看到湿透的头发在他的额头垂落,雨水似乎住进了他的眼睛,在那里蒙上一层灰蒙蒙的湿润。
“怎么了你这是?”
闻铮言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忙不迭地解释“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啊,就是找不到你有点心急,算我说错了,你不要多想。”
苏静瓷也并不是被他吼得难过,而是在被他找到的一瞬间,那没有知觉的心脏忽然酸痛起来,连带着眼眶也开始发酸。
闻铮言让他撑着伞,自己掏出手帕来把他脸上的雨水擦干净,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你别难受,看你这样我心都快碎了。”
他脱掉了苏静瓷湿透的外套,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然后叫了车把苏静瓷带回酒店。
整个过程中,苏静瓷随着他摆弄,始终一言未发。
回到酒店之后,闻铮言陪着苏静瓷回了房间,替他放好了热水,然后催他进去洗澡。
苏静瓷在浴室里面足足待了一个小时后才出来,他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依然是湿的,但是也许是热水抚慰了他的神经,脸颊已经褪去苍白,泛着被熏蒸出的浅红,神色也自然了许多。
闻铮言拉他在床边坐下,用浴巾去给他擦头发,苏静瓷制止了他的手,温声道:“谢谢,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