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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爱喝酒的人,整天把戒酒挂在嘴上却从未真正戒掉过的人,一个整天和车打交道的人,这只不过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北小武出奇地平静,一点也不惧怕,就像是北天贵又一次醉酒后昏睡在沙发里一样。

他摸了把北天贵冰凉的额头,在心里和父亲做了最后的告别。

大概是在姜莱怀里已经哭够了,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再落一滴泪。

“是他,是我爸爸。”北小武点头,从交警手里接过认定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北小武第一次真正觉得自己的字丑陋,脑海中全是北天贵站在书桌前骂他字丑的画面。

也是他第一次觉得“北小武”这三个字原来是有份量的,居然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他极尽所能地写好那三个字,一笔一划,像一场郑重地告别。告别有父亲的日子,告别童年。

殡葬公司是姜莱找的,就是医院附近的那家,店面很小老板却业务熟练。从出车、火化、买墓地到安葬一条龙服务。短短一天时间,北天贵就永久地埋葬在了墓园。

临时买的墓地,周围还在修整,北天贵长眠在一块突兀的高地,北小武记得旁边有一颗粗壮的松柏。

从墓园下山回城,北小武时不时地往山上看看,惊讶地发现,即便站在城市中,依然能看到埋葬着北天贵的那一块高高突起的山丘。

姜莱安慰北小武时说过,“他只是换了个地方守护你。”

姜莱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这个小孩连皱着眉毛的表情都突然有了被伤痛磨砺过的痕迹,尽可能轻地吐出口气。

像是尤老太太一夜间又苍老了十多岁,北小武也突然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