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想吃蛇肉。
他的小院在孔雀族最偏僻的地方,阴森得好似废旧已久的鬼屋,除了蛇没人会过来。
他要饿昏了,但院中的蛇几乎被吃完,翻遍每一片破碎的瓦砾连颗蛇蛋都没寻到。
可瘦弱的孔雀不敢飞出去寻吃的,一旦那身灰扑扑的羽毛被人发现肯定是一顿打骂。
他实在是怕了。
好在常年不下雨的孔雀族下了一场大雨,能让他不至于渴死。
孔雀趴在水汪中,时不时喝一口脏污的雨水,视线望向天空。
天边残霞密布,像是有火焰在九重天燃烧似的,看着瑰丽又华丽,好似血染成的。
灰孔雀眼巴巴地看着,心想:“那颜色真漂亮啊。”
若是他的羽毛是那个颜色的,族人肯定会喜欢他。
可惜他不是。
他就是一只丑陋的孔雀。
孔雀蔫蔫地枕着小水汪旁的破石头睡着了。
他不知是不是饿昏了,在梦中竟然梦到有人给他吃不尽的食物、不嫌弃他的羽毛难看,甚至还给他换了身漂亮的羽毛。
孔雀几乎乐出声来。
再次醒来时,不知过了几天,雨已经停了。
他依然躺在干涸的水汪旁,身上还是那灰扑扑的羽毛。
孔雀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再次蔫哒哒躺了回去。
他就是个小废物,不该做那种美梦的。
他蔫了好半天,突然听到许久没人来的小院外竟然有了脚步声。
孔雀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
很快,孔雀族的长老急匆匆而来,视线落在脏兮兮的孔雀身上,满脸皆是嫌弃。
孔雀被他那个眼神看得不自然地将翅膀上的枯叶拂去,似乎想将自己捯饬得好看些。
只是长老并未给他收拾自己的时间,直接用水简单粗暴地冲了一下,拎着孔雀的翅膀就往外走。
孔雀像是一只鸡一样被人拎在手中。
没人在乎他的感觉,也无人和他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孔雀耐心得很,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们将自己带走。
在路上,所有孔雀族好似都战战兢兢,像是在畏惧什么,只有几个小孔雀崽子在那小声地唧唧歪歪,让孔雀终于明白发生何事。
“朱雀仙尊……真的陨了吗?”
“嗯,听我娘说,前几日的火烧云就是那……咳,那人杀了朱雀仙尊闹出来的动静。”
“嘶——那我们去九重天干什么?”
两个小崽子终于知道怕了,瑟瑟发抖道:“那个人……不会将我们也杀了吧?”
孔雀对生死早已麻木,正在那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旁边的族人却听不得这个,当即低声呵斥道:“少胡说八道!——我们去九重天是参加新尊上的即位筵席,四族……蛇族都会去。”
两个小孔雀面面相觑。
蛇族……不是最登不得排面的吗,为何新任仙尊会特意邀请他们?
孔雀倒是眼睛一亮。
筵席?!
那肯定有吃的!
还有蛇族!
他在小院里吃的都是凡蛇,突然好想知道蛇族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只是他的身份肯定吃不着,但看一看解一解馋也好。
孔雀几乎是一路流着口水过去的,满脑子都是吃席吃席。
片刻后,九重天到了。
果不其然,筵席上摆满孔雀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精致吃食,琳琅满目,几乎把他眼睛看花了。
孔雀双眼放光,化为人形后以旁人看不到的速度飞快扫了一把吃的到自己怀里,悄摸摸挑了个最角落的地方蜷缩成一团,狼吞虎咽起来。
若是在平时,孔雀这丢人的举动定会引来孔雀族的蔑视和呵斥,可此时不知为何,孔雀全族连至四族,甚至所有来参加筵席之人全都像是被拔了毛的怂鹌鹑般,垂着头默然不语。
孔雀饿得头晕眼花,也没闲情去顾旁人的反应,躲在那吭哧吭哧地吃个不停。
就在他吃得满脸都是点心渣子时,偌大筵席上飘来一股阴凉的气息,孔雀一嗅,眼睛顿时直了。
是蛇的气息!
他赶忙从那堆吃的中抬起头来,就发现一群身着蛇纹黑袍的男人缓步而来,满脸皆是肃然,像是在参加的并非筵席,而是断头宴。
孔雀眼巴巴看着他们落座,视线粘在他们身上,从未离开过。
直到一声喧闹,九重天所有人都起身,齐齐朝着仙座的方向行礼叩拜。
孔雀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抬头朝着仙座看去。
就见一袭白袍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踩着台阶走向前去,绣着凤凰纹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而动,将地面上的云雾横扫到两边,让出一条直通仙座的路。
孔雀直勾勾看着,一时竟忘记掩藏视线。
他心想:“凤凰啊……羽毛一定很漂亮。”
比他的漂亮千万倍。
一想起自己灰扑扑的羽毛,孔雀又自卑了。
就在这时,漂亮的凤凰突然朝他斜斜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