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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玉秋一直以为欺骗是自己此生最难以接受之事,没想到自以为“为你好”的隐瞒却也能让他几乎气晕过去。

不知是强行从梦境醒来还是被气的,扶玉秋的手撑在床沿上,伏着身喘息半天,才挣扎着撑着酸软的身体下了榻。

只是双脚刚一沾地,他双膝一软,竟直接跪了下去。

扶玉秋手撑着地,耳畔嗡鸣,眼前不断浮现残影,好像下一瞬就能倒下去。

他呆呆地看着险些成八爪鱼的手的残影,视线逐渐被一层水雾蒙住。

滚烫的泪啪嗒啪嗒落在手背上,烫得扶玉秋五指一蜷缩。

扶玉秋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被气哭了。

他低低呜咽一声,又气凤殃,又气自己——怎么能随随便便被气哭,太没出息了。

扶玉秋一咬牙,抬起沉重的手狠狠擦了下眼泪,扶着床沿艰难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走。

内殿的动静惊动了站在外面“盯梢”的凤雪生,他赶忙化为人形进来,刚好和扶玉秋撞了个正着。

扶玉秋正在气头上,厉声道:“滚开——”

要是在平时,凤雪生早就躲得越远越好,可现在却像柱子似的硬杵在那,干巴巴道:“你、你怎么醒了?”

父尊不是说还要再睡七日吗?

一听这话,扶玉秋就知道凤雪生也是帮凶,当即气得更凶了,几乎像是骂人似的语调:“你那个该死的死鬼爹死去哪里了?!”

凤雪生被骂得脑袋一缩。

扶玉秋踉踉跄跄扑上前,一把薅住凤雪生的衣襟,逼问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凤雪生咬着牙,死活不肯说。

扶玉秋强行按捺暴怒,知道此时就算把自己气死也无济于事,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去涅槃了是吗?”

凤雪生心里藏不住事,闻言当即惊愕抬头,用一种“你是怎么知道的?”的神情看他。

扶玉秋又吸了一口气,将抓着凤雪生的手收回,还手指发抖地给他理了理被自己抓皱的衣襟,强颜欢笑道:“他在哪里,你带我去。”

凤雪生后退数步,又变回被锯了嘴的葫芦,闷闷不吭声。

扶玉秋笑了一下,心道不生气不生气,气死了没人赔他。

不生……

不生气……难不成要被活生生憋成活王八吗?!

扶玉秋彻底忍不住了,一把将凤雪生薅过来,苍白艶美的小脸上浮现冷冷的厉色。

“你父尊有没有说过,让你护我性命无虞?”

凤雪生迷茫点头。

“好。”扶玉秋冷笑一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破罐子破摔了,“那我现在告诉你,若是在一刻钟之内见不到凤凰,那我就直接灵丹自爆。”

凤雪生悚然看他。

扶玉秋像是找回了“老本行”,干脆利落地将凤雪生一扔,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漂亮的眉眼间全是冷冽。

“我说到做到。”

凤雪生被吓住了,紧张地劝道:“父、父尊涅槃了还能活,你你你你要是灵丹自爆,就是真的死、死了啊。”

扶玉秋冷呵:“涅槃了还能活?这种话也就哄你这种小孩子了。”

凤雪生:“……”

要是按照年龄来算,扶玉秋都得喊凤雪生一声哥。

凤雪生只能说:“你冷静。”

“我冷静什么?”扶玉秋看破生死,面无表情道,“木镜能预知未来,方才他告知我凤凰涅槃不可能成功,他会直接陨落在那场涅槃火中。”

凤雪生吃了一惊:“真的吗?”

他都忘了问木镜是谁了。

扶玉秋不耐烦了:“我唬这个做什么?!快带我去,你难道想变成没爹的野孩子吗?!”

凤雪生:“…………”

凤雪生有心想反驳,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毕竟从小到大,凤凰的确是对凤雪生最好的人。

“好。”凤雪生很快就下了决定,转身就给扶玉秋带路。

扶玉秋唇角抽了抽,道:“等等。”

凤雪生回头看他。

“啊?”

“你变回原形。”

凤雪生满脸茫然,但他很少会去多问,听到这话不假思索地变成华美的孔雀原形。

扶玉秋“嘿啾”一声,化为白雀落在孔雀背上。

“行,飞吧。”

“……”凤雪生幽幽道,“连我父尊都没把我当过坐骑。”

扶玉秋不耐烦地踹他:“你以为我想啊!”

要不是因为他现在浑身经脉酸软的走不动路,怕高的草才不回主动被孔雀背着飞呢。

孔雀展翅,翩然飞离凤凰殿。

扶玉秋怕高不敢往下看,爪子几乎要把孔雀背上的羽毛给薅秃了。

凤雪生默默忍受,在凤凰墟盘旋一周,终于寻到一处隐蔽在密林中的空旷处。

偌大的玉白石台上已经用凤凰血写满密密麻麻的法阵,凤殃一身白衣盘膝坐在法阵中央,闭着眸不知默念着什么。

阵法中央已经腾起熊熊凤凰火,正在因阵法一点点变成能将凤凰也烧成灰烬的涅槃火。

凤雪生盘旋在空中,隐约瞧见那火焰,讷讷道:“父尊已经开始涅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