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终于笑不出来了,他现在倒是确定苏凤章不卖画,并不是要弄那些花样抬高身价,而是真的不愿意卖。
这倒是不怪黄老爷这般猜测,毕竟这些年来因为书法画作出名的读书人不少,许多人一开始说不卖,但实际上不过是自持身份,等着别人下重金而已。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黄老爷是个人精,每一次一开始被拒绝,三四次之后总能找到那些读书人的命脉,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谁知道这一次几次三番的,他都在苏凤章这边碰了壁。
苏凤章脸上依旧是盈盈笑意,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黄老爷,苏某画画讲究一个心情,心情不好便画不出来,也不想砸了自己的名声,所以断无卖画的心思。”
“黄老爷屡次上门,苏某看着心中倒是过意不去,也实在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还请黄老爷以后别再来了,不然苏某心中有愧。”
黄老爷的笑容有些僵硬,这口口声声说心中有愧的,但眼神完全是威胁啊。
这会儿黄老爷才意识到,他确实是京中的富商,但苏凤章也是新科状元,实打实的朝廷命官,他看似客气,但不给面子黄老爷也无可奈何。
临了,苏凤章让苏阿荣亲自将黄老爷送到了门外,还客气说道:“若有一日苏某落魄了,不得已以卖画为生,那时候还请黄老爷看顾。”
离开士子楼,黄老爷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暗骂道:“这苏凤章的意思,莫不是只有等他落魄了才会卖画!”
方才在苏凤章的气势压迫下,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这会儿倒是忍不住抱怨起来:“不过是个新科状元,大周朝还不知道有多少个新科状元,最后混得都没人影了。”
话虽如此,即使这位新科状元混得不好,一辈子只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但也不是他一个商家可以冒犯的,黄老爷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求画的心思。
只是心底到底是不甘愿,转身黄老爷喝醉了酒,倒是跟亲朋好友吐槽了一番求画的经历,画没到手,苏凤章这一画千金却难求的名声倒是传出去了。
原本琼林宴之后,苏凤章便是名声大噪,这会儿一画千金的事迹传出去,这名头越发的玄乎起来,惹得有心人越发的关注。
其中徐家就是其一,琼林宴前后,四皇子明目张胆的为苏凤章说话,即使苏凤章本身并不亲近徐家,但外人其实已经将他划到徐家这一脉。
这其实并不奇怪,苏凤章本身是青州人士,谁都知道徐贵妃祖籍青州,徐家的大本营就在青州一带,一直以来青州出生的为人都偏向徐家。
而且苏凤章与徐子峰关系不错,如今四皇子对他又青睐有加,这般的情况下,除非苏凤章自己跳出来与四皇子划清界限,不然是分不开的。
苏凤章自然不可能好端端的跳到四皇子的对立面,不得已被推到了这般的境地。
但作为四皇子的母族,徐家当家人其实十分明白,这一次的新科状元郎与他们并不算亲近,或者说是故意带着几分疏离。
为此,户部尚书徐思远特意将孙子唤到面前,皱眉问道:“这苏凤章到底是什么心思?”
徐子峰心中叫苦,他也参加了这次的殿试,谁知道名次排列并不好,差一点就落到了同进士的位置,原本他是徐家人,皇帝应该多加看顾才是,但殿试之中皇帝似乎完全忘记徐贵妃的这个侄子,对他并无半点关注。
就因为这个,如今暗地里颇有几分传言,都说徐贵妃已经失宠,宫中如今最受宠爱的是玉妃,真假不知,但皇帝这几年对徐贵妃越发冷落却是真事。
四皇子今日越发的焦躁难安,只怕与此事也有几分干系。
徐家作为四皇子的母家,自然得为了他分忧,只可惜这些年来他们招揽贤能,真正能出头的却并无几人,朝廷文坛依旧把控在张太师等人手中。
正因为如此,徐家才会对夺得魁首的新科状元越发关注。
徐子峰犹豫了一下,才回答:“祖父,我对苏凤章也不甚了解,他与孟庭的交情更好一些,平日里是一个脾气再温和不过的人。”
“温和?”徐尚书却嗤笑一声,反问道,“若是脾气温和的人,就不该写出《岁花吟》,也不该屡屡在文斗中拔得头筹,更加不可能宁愿得罪人也执意不卖画。”
徐子峰拧着眉头说道:“确实,那次在船上他主动与何隽比箭术,那时候也是锋芒毕露。”
“只是,寻常与他相处的时候,孙儿只觉得处处舒坦,他脾性极好,会照顾人,颇为体贴,孙儿还从未见过他生气大动干戈的时候。”
徐尚书挑了挑眉,忽然说了一句:“能让你说出这话,就证明此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