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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你也同样值得这一切。”喻初当时这样回答,这种话放在别人口中说出绝对会沦为平庸敷衍,可是他却说出了诚恳的意味。

“这不是我想说的,”莫辞笑着看他,“我想说的是,这束光,同样也落在你的身上。”

而第一次是在戛纳电影节的影片展映上,莫辞并不知道他在那里,不过他是知道莫辞去了才去了的,他记得那一天莫辞没有将头发扎起,就是那样松散地披在肩上,他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西装外套,袖口往上翻了好多露出小臂,衣服的颜色像是春日里最为柔嫩的叶子,如果让他用油画的颜料调出这样的色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怎么样也不会比莫辞船在身上要好看。

他注视着他。

他没发现他在看他。

后来电影开始,灯光暗下来,他看不见莫辞的样子,却第一次看到了y先生的样子。

他看到他站在国立巴吉洛美术馆的街头,蓝天之中划过比云朵还要白的飞鸟的痕迹,有一位美丽动人的意大利姑娘过来搭讪,被他温柔的拒绝。

意大利女郎眼神无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我不明白,先生,一个外国人来到佛罗伦萨游览,难道不应该同时拥有一段比佛罗伦萨还要美妙的恋情吗?”

“女士,”y先生温和的开口,“恋情当然很好,您也很好,可是我来佛罗伦萨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做?”

“是什么呢?”意大利女郎有些好奇,她棕色的长卷发在太阳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光。

“我来找我的画,女士,我来到佛罗伦萨,是为了寻找属于我的那幅画。”

女郎有些不解,她明白他是一名画家,可是说实话,这里可是佛罗伦萨,这里有无数的画家,雕塑家,各种艺术都在这里水乳交融,路上随随便便的搭讪一个人是搞艺术的概率也是十之八/九。所以画家这个身份本身没有什么特殊性,只能是面前这个人有点特殊且好玩。“好吧,如果是这样,祝您在佛罗伦萨呆的愉快。”

y先生点点头,“您也是。”

后来电影结束,他提前一步离开,最后记得的只是莫辞和另外一个欧洲男人言笑晏晏,笑不可支地几乎整个人都靠到了对方的身上。

现在这一次和莫辞呆在他的别墅里看是他看《司汤达综合征》的第三次,不过他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其中的剪辑方式,又比如说缺少又或者增加的他从未见过的镜头。

“这是没有公开的,第一个剪辑版本的《司汤达综合征》。”最后一幕结束,莫辞才开口,“你发现了,这和最终播出的不一样。”

莫辞说,他讲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喻初,他依旧盯着上面不断滚动的屏幕,上面有所有参与者的名字。“对我来说,最大的差别不是那张出现了的模糊了面孔的你画出来的y先生的那张作品,而是加入了那个镜头,是y先生注视着那张画的镜头,也是你当时注视着我的那个镜头。”

莫辞说到这里才转过来看喻初,依靠着电影屏幕反映过来的微弱的光去看他的眼睛,这个时候蓝色的瞳孔已经被黑暗压的成为和他自己相似的颜色。他知道对方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镜头,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遍。

“我说那份感情可以用对心上人求而不得的感情来模拟,带着憧憬,幻想,绮念,欲望,微妙的朝圣感,甚至还有一点微薄的,因为情感不均等而导致的卑微和小心翼翼去凝视,你当时做到了,做的很好,好到我在剪辑的时候下意识的没有将它放进去,我当时不明白这个下意识是因为什么,如果让现在的我来评述,我是怕泄密。”

“我怕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我怕我看到自己掩藏在满不在乎下的占有欲。”

“我对许多人的身体产生过欲望,可是,我喜欢你,我与许多人有过肉/体上的无间亲密,可是我喜欢你,我以为爱情是虚假的物品编造的存在,可是我喜欢你,我难以理解竟然有人为此浪费时间,可是我喜欢你”

莫辞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电影的片尾也已经结束,彻底没有了一点的光,黑到他甚至已经看不见了喻初的眼睛,他只是知道他们在相互注视而已。

莫辞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黑暗的寰宇,可是他不觉得恐慌,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思全部坦露出来,他打算给自己一盏灯一束光,给自己阿喀琉斯之踵,给自己致命的软肋和死穴。

“蓝斯·墨洛温,我喜欢你,充满爱/欲,但是,以爱为前提。”

“我想和你结束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带着随意性的‘情人’关系,我想用一种更加正式的形式联系起我们,和其他彼此钟情的人一样,做一对庸俗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