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病带出不少意外的并发症,比如他以前从来没有因为发热引起肌肉痉挛,可这一次却有了,偏偏就在闻骋的面前。
他明明不想让闻骋看到自己的任何狼狈之处,现在却好像瘫痪在床,只有眼睛还能够转动。闻骋就在一旁看着,看他失去对自己身体最后的控制力。
闻骋永远健康体面,站在阳光里,一次次用广博的胸膛包容他的丑陋。而纪时因是秋末的枯叶,因为被闻骋仰头看着,所以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挂在枝头,总奢望等到闻骋背过身后再腐烂入土。
“我来吧。”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扶稳他手中的碗,闻骋轻轻对他说,“你坐好就是了。”
今天的闻骋不同以往,他的说话声音忽然放得比平时都轻,所以无论讲述什么内容时都很温柔,像在娓娓道来一个睡前的童话故事。
纪时因在有些不清醒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要融化在这样的温柔里,就像是现在。他手一松,碗就被闻骋接了过去。
闻骋把碗稳稳地托着,一勺勺喂给他。粥里面加了切碎的肉和青菜,虽然生病会影响味觉,但纪时因依旧觉得味道很好。
“我生病的时候,我妈妈就这么照顾我。”闻骋一边喂,一边说。
他一定是那种汲取着父母浓郁的爱长大的孩子,纪时因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闻骋在爱里长大,再顺理成章地回馈着爱。他幸运又卑劣,把这份爱据为己有,在不可见光的地方任由自己的情绪滋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占我便宜。”于是纪时因就拙劣地用苍白的幽默粉饰太平。
闻骋愣了愣,旋即笑得连虎牙都露出来:“哎呀,被识破了。”
他的眼睛很干净,让纪时因为每一次的私自揣度而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