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看似随意一坐,却封住了他所有出路,凤元九走也走不得,应下又着实有违心意,面无表情地接过对方递到他手边的酒葫芦并未往嘴边送,而是淡淡地胡扯:“萍水相逢,不知根底便与你坐而论道的话,回家是要被父亲家法伺候的。”

来人不为所动,一指酒葫芦,执意要凤元九尝上一口:“萍水相逢亦是缘分,还是说道友偏要与我朝夕相伴,为我解了那孤苦之命之后再与我对饮?”

凤元九狐狸眼微瞪,他两世活了三百一十八载,头一遭遇到如此出尔反尔,颠倒黑白,不要面皮之人:“道友若是欺人太甚,逃脱不易,求死却是不难的。”

来人扬眉轻笑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捏住凤元九的手腕,强行把酒葫芦送到了凤元九唇边,逼得他喝了一口神仙酿:“好叫你知道,若落在我手里,求死可是比求生还难的。不过念在你是凤氏子孙,我便饶了你这一遭,你只要乖乖的,我便不拿你为我解那孤苦之命。”

两世为人,首次喝酒,便是烈性无比的神仙酿,凤元九被呛得咳了半天,火辣辣的灼烧之感从喉咙辣进了五脏六腑,又返到了脸上,辣得他一张脸如同染上了红霞,一双眼仿佛凝着仙露,看得来人那强行压下去的妄念又有些蠢蠢欲动。

来人抬手捏了下凤元九的脸颊,藏着私心道貌岸然地说:“这酒量也是忒令人堪忧,以后不准在旁人跟前儿饮酒了,丢人。”

凤元九被这一口酒辣得有些晕,微微眯起那双天生带着魅惑得狐狸眼,定睛盯着仿佛变成了两个的登徒子,一时忘了防备,好奇道:“若是所料无差的话,道友修的应是魔宗法门。魔宗修士向来但凭己心求大自在,不知道友与凤家有何渊源,竟然情意深厚到了愿意为此遏制本心欲念,阻碍修行的地步。”

来人意外地扬了下眉,若不是凤元九的眼神太过清澈,他险些以为这美人是在勾引他了。

伸手拂过若美瓷般的手背,拿回被美人抱在怀中的酒葫芦,自顾自灌了一口酒,来人肆无忌惮地欣赏着美人醉酒,懒洋洋地说:“道友道友的太过生分,我允许你叫我一声哥。”

凤元九蹙眉,盯着登徒子,没有应声。

来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凤元九,循循善诱:“乖,叫声哥听。”

凤元九摇头,说:“登徒子。”

来人被凤元九这一声登徒子给气笑了,探手捏住凤元九的下巴,问:“你叫我什么?”

凤元九被神仙酿上了头,特别耿直地道:“登徒子。”

“既然被叫了登徒子,不做一番登徒子的事儿也太过对不起自己个儿了。”来人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心头一动,含了一口神仙酿,噙住了他觊觎良久的唇,将万金难求一口的灵酒,一口一口哺至凤元九口中。

凤元九本能地吞咽着入口的琼浆,连带着探入他口中肆意侵略的舌头也想一并吞了。

男人低笑了一声,捏着凤元九的下颌,仁由凤元九像只醉迷糊了的猫儿似的缠了他一会儿,这才反守为攻,好生品鉴了一番蕴满酒香、软嫩可口的唇舌。

恋恋不舍地松了嘴,男人拇指指腹抚着水润诱人的唇,惋惜道:“可惜了了你是凤家人了,不然……”

第7章 骗个狐狸

凤元九从宿醉中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是大亮,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醒了下神,转目四顾,却并未见到那登徒子的身影,仿佛昨晚那一场虚惊只是一场梦。

然而,地上干了的柿子汁水,少了半张的月光草席,以及余下半张席子上那豪放洒脱的字迹无不提醒着他,昨晚他就是险些被人捉去做了炉鼎,若不是那登徒子认出了他是凤氏子孙,及时收了手,昨晚恐怕就不止是一场醉酒那么简单了。

——有要事先行一步,再相见定要你好生叫一声哥。

余下的大半张月光草席子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迹看得凤元九一头雾水。

他的记忆只到那第一口酒入喉便没了,实在不知道醉酒后都发生了什么,元神里有没有丝毫异样,便只当自己醉的不醒人事一直睡到了此时,而这句戏言只是那登徒子的一时孟浪。

因为那登徒子的突然造访,耽搁了一晚上的清修,凤元九有些懊恼,惯性内视查看自身真元运转情况,却惊喜地发现,气海之内的真元竟然凝实纯净了不少,想来想去也只能归功于那登徒子迫得他喝下的那一口烈酒了。

酒是好酒,只是酒性太烈,辣得他唇舌至今还火辣辣的难受呢。

凤元九摸摸仿佛比平时肿胀了一些的唇,吞了一丸辟谷丹,拂袖收起了被那登徒子糟践得只剩了半张的席子,漫步走出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