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母亲在他的脑海里刚刚才有了清晰的认知;才真正理解了“怪物”这个词的意思,真正知道了自己和正常人的区别;终于懂了本来应该在他的童年里担任着“父亲”这个角色的江非许为什么恨他,甚至一度想要丢掉他,弄死他。
突如其来的自我厌恶让他整天浑浑噩噩,几乎感觉不到世界对他的一点点善意。
那个时候,他质疑过每一个人对他的友好,他试图疏远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叶衷,跟他一起长大的陈默,甚至陌生人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他都会在某个午夜翻出来,细品里面是否对他有某种企图,或者……
或者是不是因为已经离开了人世的纪初。
再大一点儿,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学校里所以同学都在考虑初中要去哪儿,只有他,不止一次地吞过安眠药,也曾划破过自己的手腕。
濒死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半点痛苦,甚至觉得身上都轻松了,从出生开始被迫背上的一条人命终于被他甩了下来,他畅快地喘息着,在被送进手术室之前,他脸上都挂着笑。
但是等他从轻松明快的梦里醒过来,见到的就是叶衷满脸的泪痕,她双手颤抖着摸他苍白不见半分血色的脸,嚎啕大哭。
她声嘶力竭地问:“你死了小姨怎么办?小姨怎么跟你妈妈交代?!!”
最后,她只轻声说:“淮淮,小姨知道你苦,小姨也苦啊,你死了……小姨就只有跟着下去给你妈妈赔罪了……”
于是,他终于停下了对命运的反抗,承认自己是个怪物,麻木地默认了背上的人命。
苏北看见江淮眼睛慢慢红了的时候,都惊了一瞬,他没想到小疯子反应这么大。
但只是瞬间,他就猛地明白了自己那句话到底说了什么,倏地吸了口气,心底迅速涌出了足以将他淹没的后悔。
他手足无措地把小疯子按进了自己的怀里,连忙哄:“淮淮,淮淮,哥哥在,都过去了……”
……他只想把刚才说出那句话的自己拎着一脚踹出去!
他抱着小疯子,一边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不一会儿,又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垂眸一看,他吓了一跳,这小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看着就要出血了。
他伸出了手用了点力把小疯子的牙齿掰开,低声带着浓浓的心疼哄:“淮淮,别咬自己……”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腕放在到江淮的唇边,“来,咬哥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