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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大理机场的专车订的是下午两点,等林潮生将客栈的所有权限转交完简伊,陆辰风倚着柜台沉思许久,还是直白地开了口:“走之前,我想悼念一下叔叔阿姨。”

原本打算独自前往,没成想陆辰风会主动提出请求,林潮生心中感慨万分,笑着点头:“好,我们一起。”

依旧是一人蹬自行车,一人骑着电动小摩托,四月中旬洱海岸边遍满花丛,林潮生仍会时不时减慢车速,想要近距离多欣赏几眼茂盛的花草。

陆辰风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时光闪回他们第一次骑行出游时的场景,往日与今时,林潮生的身影重叠在眼前,陆辰风怎么也没想到,他将要和旅行中遇见的这个人共赴未来。

正觉寺占地面积不大,院落窄小,门脸破旧,门口挂着掉漆的牌匾,若没有林潮生的带领,陆辰风还以为这只是户寻常人家。

迈过仅供一人通行的正门,倚墙栽种的两棵菩提树下,有游客在敲空灵鼓。林潮生走向正殿,他自踏入这里便换上一副庄穆的神色,双手接住僧人捧来的佛香,朝着殿内放置牌位的木架前径自一跪,重重地三叩首。

陆辰风望着他的正前方,向僧人请来两盏佛灯,待林潮生跪拜完,他把点燃的灯烛呈到并排而立的两块牌位旁边,手举佛香贴紧眉心,屈腰深鞠三躬。

目光捕捉到陆辰风启合的嘴唇,结束悼念,林潮生调整好情绪,踏离正殿时问:“你跟我爸妈说什么了?”

陆辰风牵起林潮生的手,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迈过最外侧的那道门槛:“我恳请二老能够放心把你交到我手上。”

林潮生代替他们回答:“放心。”

为了安抚简伊,林潮生中午亲自下厨做的野生菌米线与荷叶鸡。简伊顶着肿成核桃仁的眼睛闷头啃鸡肉,对着饭碗发愣,迟迟舍不得吞咽。

简伊是个苦孩子,由于家境贫寒,他想节省开支供姐姐念完高中,于是早早辍学出来打工。邋遢地混过几个月,也吊儿郎当地干过苦差事,他始终以为自己只能模棱两可地去熬这一生。

起初抱着随便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佳夕客栈应聘,谁能预料这一呆就是两年,简伊不仅结识了林潮生,也明确了人生最终的规划和方向。

“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后视镜里奔跑的少年越来越远,林潮生回头注视着简伊放声哭嚎的模样,冲他挥了挥手,在心里应了句,“我答应你”。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环海公路时,健谈的司机指了指窗外的天空,喜出望外地对他的乘客们说:“二位先生运气不错,今天的洱海上空出现彩云了,难得一见的漂亮。”

林潮生降下半扇车窗,凉风吹拂,他眺望着白色云团间的七彩流光,悄悄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望。

临行前,陆辰风最后一次坐在客栈前厅那张熟悉的桌位里,展开留言簿,压下笔尖:感谢林老板这几日的悉心照顾。

林潮生一如既往在这位“客人”的留言后面,附上自己的回复:往后还请陆先生多多关照:)

顺利办理完值机,直到两人安然地等在候机室里,陆辰风还是没忍住,好奇地询问林潮生刚才许了什么心愿。

林潮生抱着陆辰风的公文包,先去看他的眼睛,继而是身后熙攘来往的人群,其中不乏同出同归的情侣爱人,聚焦的视线最终定格玻璃窗外陆续降落的飞机。

林潮生说:“希望命运能让相爱的人都长久。”

夕阳如约而至,下午五点十三分,前往北京的航班准时飞离大理机场。陆辰风看一眼熟睡在自己身边的林潮生,轻轻为他盖好薄毯。

踏上这一程旅行时,陆辰风心灰意冷,以为命运就是要他历经万难,得到的都将失去,拥有的总会离开。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林潮生坐在两人卧室的书桌前,身上淋着和煦的阳光。他翻开自己的那本笔记,重新以不一样的心态到末尾,发现在他们离开佳夕客栈的前一晚,在他未能注意到的角落里,陆辰风留下了一句想要对这趟旅程,对他们的相知相遇,对自己喜欢的人坦诚相待的话。

林潮生珍惜地抚摸着陆辰风的文字,清隽的笔迹工整地写道:即使岁月坎坷,逢你便是逢生。

第35章

飞机穿云而归,机翼阻断气流,正平稳下降。几分钟后,轮胎与地面撞出一记剧烈的响动,林潮生身形一抖,缓慢睁开眼睛,灯火漫进模糊的视野,他向窗口偏头,外面全然是陌生的景象。

四月中旬,北京的气温与大理相差无几,林潮生迈到机舱外,摆渡车停在不远处,夜间微凉,陆辰风从后面为他披上自己的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