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里边,岫玉听闻动静,忙奔出来,一眼看见他这一身血泥,劝道:“陛下,您若真要进去,先且净手沐浴,否则恐叫娘娘染病!”
湛明珩这才顿了步子,紧紧咬了阵牙,竭力按捺下心内急切冲动,道:“……你告诉她,我很快就来。”
纳兰峥实则已听见外边动静了,那一声中气十足,又急又怒的“滚”,不是湛明珩还能是谁。但她此刻当真没了余力去思量回应。她的脑袋愈发地晕沉,视线亦十分模糊,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瞧见一名稳婆匆匆忙忙出去,过后,湛明珩就来了。
她一身狼狈,脸色惨白,双唇毫无光泽,一双眸子尽是迷蒙水汽。湛明珩喉间一哽,到得她床榻边弯身屈膝,攥紧了她的手,万语千言不得开口,最终只说:“洄洄,你别怕。”
纳兰峥晓得无人拦得了他。虽知如此不合适,却因了解他对她的执拗,故也不说多余的话了。她只憋着股劲,哭着冲他摇头。
湛明珩微微一滞。在旁人尚且不懂她这番意思时,他已先懂了。
方才稳婆出来了一趟,与他说,时辰太久了,得做好大人小孩只保一个的准备。他当然选择保纳兰峥。
如今显见得她是猜得了此事。
他一阵无言,知道多说无益,根本骗不了她。见她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便俯下身去,随即听得她艰难开口:“湛明珩……我不要你做选择……”
从前她不愿他在大穆与她之间做选择,如今亦不愿他在孩子与她之间做选择。
她贪心,也希望他贪心。选择一个便等于舍弃另一个。他这半辈子已然够苦了,她不想他再有所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