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珩晓得她不愿说破真相,以免父亲自责懊悔,故若非无可奈何,他不会做违背她心意的事。那么,究竟是生了何等万不得已的事,叫他忽然如此急迫?
诸多彼时未曾思量的细枝末节忽然齐齐浮上心头。她记起前些天,她问湛明珩是否有事瞒她,他神情上显现的不自然。她记起,当她提及杜家一案时,他似乎未有惊讶,亦丝毫不见悬案将破的喜色。她记起他承诺保下父亲时,语气里的挣扎与沉痛。
是了,她怎会如此迟钝。她能想到的东西,湛明珩如何可能毫无所觉?她自以为是的突破口,皆是他尝试了一遍又一遍走不通的死路。
而在那条死路的尽头,只摆了一个答案。
就是她此刻头顶的这根大梁。
湛明珩猜到了。他害怕看见更多,知晓更多。故而在一切水落石出前,他急急掐灭这点头绪,逼迫自己停止追索。
他为了她,放弃了苦苦找寻九年的真相,从此后,宁愿耳聋目盲。
她不晓得这般赎罪究竟有何意义,只是仰起头,看了一眼这根金色的大梁便泪如雨下。忽听身后传来低哑的一声:“洄洄,你起来。”
是湛明珩。
他的声色平静极了,并无往日她不听话时,他惯常有的愤怒。
见她不动,他缓缓踱到她身侧,似乎叹了口气,继而也不欲阻止她了,干脆撩袍撤步,在她身边一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