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歇是不苟言笑之人,却听了她这席话后弯起嘴角来,像是十分欣慰的模样。他的目光落在她头顶幂篱垂下的黑纱上,却似乎已穿透了这层阻隔望进里边。他向她点点头:“父亲晓得了,待此大梦醒转,便会将实情告知太孙。”
纳兰峥说不好此刻心绪,只觉一个劲地想落泪,含着哭腔道:“父亲,多谢您……”
公仪歇笑了一声,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起身到她身侧,伸手轻拍了几下她的背,如哄毛头小婴一般。
纳兰峥却因此番动作哭得更厉害,哑声道:“父亲,珠儿此生去得早,不得侍奉您与母亲膝下,是珠儿不孝……您往后要好好的,母亲也要好好的……”
她苦苦挣扎多时,不论如何选择皆是痛苦。最终抛却大义,自私了一回,接受了湛明珩待她的好,接受了他对父亲的宽恕与保全。只愿父亲历经此劫后能够与母亲隐身山水间,安安稳稳颐养天年。
公仪歇点点头:“你安心罢,知你在别处过得很好,我与你母亲也就万事都好。行了,珠姐儿,回去吧,父亲该醒了。”
她微微一愣,偏头便见湛明珩不知何时已悄然步至父亲身后,将一枚银针刺入了他的后颈,随即在他歪倒的一刹牢牢搀住了他。
的确该醒了。
她也该醒了。
纳兰峥忙起身跟着去扶昏倒的父亲,和湛明珩一道将他挪去了床铺,随即垂眼望他许久,一面拣了巾帕拭泪。
湛明珩见她这般,伸手抱了抱她:“洄洄,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