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丫鬟告诉他,是纳兰小姐做了噩梦,白佩姑娘出来打水,便自作主张地来带个话。
这丫鬟是前头沿途买来的,兵荒马乱的也未来得及立规矩,因而倒歪打正着地合了湛明珩的心意。要换了旁人,哪敢拿这事扰他。
他立刻披衣起身去了纳兰峥房里。到时便见她坐在床角,额间皆是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微微泛白。
湛允还在外头奔忙,未来得及回报先前军营的事,因而他并不晓得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光瞧这七日的战绩也知有多艰难了。
京城哪家的千金活得像她这般?她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该被他放在心尖上疼爱呵护的,如今却被迫肩负起一城百姓的性命,为此殚精竭虑,吃尽苦头。
她说不会有一日叫他在大穆与她间做抉择,当真说到做到。
他在她床沿坐了,伸手去探她的脑门,叫她的名字:“洄洄。”
纳兰峥着实出了好大的神,这下才瞧见他,张嘴时下意识想说她没事,与前头在军营一般假作一副平静姿态,却忽然记起跟前的人是湛明珩。
他回来了啊。
她向前挪了挪,靠他近一些,终于能够道出这些日子无论如何也不敢对谁讲的一句话:“湛明珩……我害怕。”她不是不害怕,只是不能够害怕,现下却可以了。
他将她搂紧了,一下下拍抚着她的背脊,垂眼瞧着她道:“都梦见什么了?与我说说。”
她点点头,缓缓道:“刘逞不守军纪,散布谣言……实则也未必罪大恶极。但我不晓得他是否是被安插在贵州前卫里的奸细,为防万一便叫人将他当众斩首了……”
湛明珩喉间一哽,拍抚她的动作都停了停。他没想到还出过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