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珩脱干净时,纳兰峥的确去了。府上一串丫鬟端着一摞的物件去伺候他沐浴,给她拦了下来。
她回府后已先沐浴打理了一番,湛明珩因处置后续战事耽搁了一会儿,是以天黑了方才得闲。
纳兰峥进得湛明珩房中内室,便见他靠着澡桶的壁缘,半垂着头揉眉心,露了一小截的肩背在外边,上头好几道鲜红狰狞的刀伤。
她起头还犹豫,见此一幕心头一紧便上前去了,赶紧拿了手巾,在一旁泡了盐末的浴盆里润湿了,去替他清洗伤口。
湛明珩似乎不晓得是纳兰峥来了,任由身后人擦拭着。那泡了盐水的手巾碰着新鲜的伤口,必然是疼的,但他一声没吭,甚至昏昏欲睡地眯起了眼睛。
她心内不免奇怪,她上回给他的伤手上药,他分明疼得嗷嗷直叫啊。
她忍不住问:“不疼吗?”
湛明珩听见这声音,一个激灵就在澡桶里边端坐了起来,僵硬了一会儿才扭过头去,正见纳兰峥歪着脑袋十分好奇地俯瞰着自己。她挽了大半截袖子,嫩藕一般细白的小臂露在外头,滴淌着水珠子。他的洗澡水。
他立刻便清明了,哪里还睡得着,眉头一皱“嘶”了一声,苦着脸道:“疼啊,好疼。你下手可能知些轻重?”
纳兰峥哭笑不得,她可算明白了,敢情他皮厚得跟堵墙似的,根本不晓得疼,从前皆是演出来骗她的。
她真想将那一大盆子盐水都给他一脑袋浇下去,好淋他个痛快,但瞧见他这一身纵来横去的伤却下不去手了,轻声细语地说:“好好好……我轻一些。”说罢继续替他清洗伤口,还哄小孩似的,俯下身来替他吹了吹流血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