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洎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笑着回礼,相互寒暄几句,便在内侍引领之下直入武德殿。
雨廊下,一众宗室郡王们看着刘洎的背影,有人低声道:“以往都说这刘思道不好打交道,心高气傲恃才傲物,如今刘祥道执掌御史台朝野上下一片哀嚎,才知道刘思道算是温和的脾气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洎乃是先帝一手简拔的重臣,放眼朝堂有几人的资历比得过他?资历高,地位就高,即便是当今陛下也要心存三分敬意,非是敬他刘思道,而是敬先帝。但那刘祥道全然不同,一朝而入御史台成为紫袍重臣,根基浅薄、人脉凋敝,全凭着陛下看重才能有今日之权势,自然要想法设法迎合陛下做出成绩。”
“说到底,还是陛下想要整顿吏治,这才有刘祥道疯狗一般的做派。”
“哼!整日里吹嘘什么宽仁之主、敦厚之性,一朝登上皇位便扶持酷吏打击异己,虚伪至极!”
“兄长,慎言!”
“慎什么言?他浑然不顾先帝将李靖贬谪的原由,先帝前脚驾崩他后脚便启用李靖,将先帝威仪置于何地?李靖那厮也是沽名钓誉之辈,大家说他是‘军神’他就真以为自己是‘军神’了?如今凤栖原大败,导致局势彻底糜烂,没法交代了便将刘延景杀了背锅,简直无耻之尤!”
“没错,倒是要看看陛下如何应对当下危在旦夕的局势。”
……
刘洎进入武德殿,见到李孝恭、李勣、李元嘉、房俊等人都在,便上前鞠躬施礼,而后坐在李勣下首,默然无语。
外头那些宗室为何而来,他心中有所猜测,必然是此番刘延景大败导致局势糜烂,尉迟恭兵临长安城下,使得那些宗室诸王们意识到晋王有可能成事,故而都跑过来给李承乾施压,甚至诘问一番。
未必是想要得到什么,大抵只是预先走一步闲棋,万一将来晋王入主太极宫兵变成功,他们这些人都能有一个改换门庭的借口:“咱们当初就看准了晋王殿下您能够成事,故而就算在李承乾刀口之下,也敢于直面抗争”……
这股压力对于李承乾来说是极其巨大的,因为没法分辨这里边谁只是未雨绸缪走一步闲棋预防将来,而谁又是真心依附晋王,想要趁机将整个宗室搅乱……
眼下局势紧张,虽然胜负未分,但晋王的优势已经一点一点建立起来,如果宗室再乱成一团,对于陛下来说将会是一个极为不好的现象。
殿上,韩王李元嘉一脸为难:“现在宗室之内群情汹汹,唯恐晋王叛军杀入城中跟他们追究支持陛下之罪,所以想要问陛下可有退敌平叛之策,若有,请陛下公布以安人心,若无,则更应集思广益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素来不怎么说话的李勣忍不住哂然:“即是退敌之策,自应严格保密,哪有公之于众的道理?简直无理取闹。”
李承乾瞅了李元嘉一眼,问道:“还有什么?”
李元嘉揉了揉鼻子,苦笑道:“还有……他们想要让陛下保证,无论这场战争打到什么地步,都不能殃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