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将水壶放在炉上,李君羡提着茶壶给面前的李二陛下沏茶,然后低眉垂眼恭恭敬敬的跪坐在茶几旁。
李二陛下摆手道:“此地唯有你我,何须这般拘谨?来来来,这可是房俊那厮上贡的好茶,等闲可喝不到,你也尝尝。”
“喏!”
李君羡不敢抗命,待到李二陛下拈起茶杯放在唇边浅浅的呷了一口茶水,他才提起茶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轻下呷一口,滚烫的茶水入喉,再顺着喉咙入腹,齿颊之间残留着余香,胸腹之中一阵温热。
若是再有一碟点心就完美了,这一宿东奔西走未曾停歇,早已是饥肠辘辘前腔贴后心,这会儿空腹喝了一肚子茶水,怕是要难受半天……
李二陛下倒是惬意得很,坐在马车里喝着热茶听着外头细雨潺潺,有清凉的微风时不时的从车帘钻进来,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田园风流。
只不过眼前这个糙汉子若是换成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那就更完美了……
放下茶杯,李二陛下撩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寂静的长街上空无一人,唯有雨水落地之后溅起些微的水珠儿,然后汇聚成潺潺细流在青石板路面上肆意流淌。
“这会儿,消息应该都已经传回各家了吧?”
李二陛下忽然问了一句。
李君羡估摸了一下时间,颔首道:“应该差不多了,关陇各家的家主此刻大抵已经在商议对策了,毕竟房少保网开一面留下那些关陇子弟的性命,实在是出乎预料,事情有变,必然要绸缪对策。”
“若是没有最后那句话,大抵如你所言,这些人会聚在一起商议一番,但是有了那番话……呵呵,只怕是谁也信不过谁了,心怀鬼胎相互猜忌,还有什么必要虚与委蛇装腔作势呢?只需要早早的来到这宗正寺的大门口等着,看一看究竟是否如房俊所言那般有人会违背了大家的意志,藏匿了自家子弟命其前来投案意欲留下一命,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陛下之言有理,末将愚钝。”
“嗬!休要学那些谗言媚上之徒,只知道拍马溜须!”
“……末将知罪。”
被训了一句,李君羡觉得有些委屈,赶紧闭上嘴巴。
您是皇帝,这般长篇大论的将我的观点驳斥了,我除了恭维您英明神武之外,难不成还能说一句“您说得不对”?
车厢里短暂的寂静。
又喝了杯茶,李二陛下忽然又道:“你猜,到底会否有人如房俊预想那般前来宗正寺?若是有,那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