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现在插了好多根管子,瘦得隔着被子都能看到骨骼形状。我不停地暗示自己,心脏争点气,别在这个时候罢工。
我冲进去,被刘医生瞪了好几眼。
他看起来好痛,一直皱着眉头。
我觉得他咬牙的时候连我的心脏一起带走了——换做原来这种话我绝对说不出口,但施老师的痛苦我真的有了切肤感。
“今天小方总怎么突然这么有空?”
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可是这种笑看得我心都碎了,一个人要多绝望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老师永远知道如何让我最心疼。
我真的好后悔当初没有好好陪他,没有看懂他不理我背后的意思,我们为什么要吵那么多次架?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好好说话的机会,我干嘛不好好抱抱他?被推开也没事啊,接着哄他不行吗?死皮赖脸不是我最会的事情吗?
方岷,你到底有多混蛋才能让他躺在这里这么痛苦?
可是后悔有个屁用。
刘医生说,恶化不但意味着治愈率下降,还意味着战线的拉长——也就是说,治疗也许会是一个无底洞。
房子卖掉了;车是施岷的,不能动。加上我的积蓄,堪堪够五年的治疗花销。
我一个人的工资供两个人的衣食住行大概够用,这样算了一通,不得不感谢我的东家够慷慨。
如果施岷不愿意我那么忙,那换个清闲点、可以照顾他的工作也不是不可以的。过得苦一点没关系,只要我的施老师愿意。
我打好了请假条,我想如果公司不同意,那就直接交辞职信。
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单位附近租个小屋,我下班了就回去给他做饭,选他能接受的食材;我可以省吃俭用给他攒医药费,一天只吃一顿也没关系,只要他能按时按量吃东西就行;我要每天晚上给他灌热水袋捂胃,一天定三个闹钟提醒他记得吃药;他疼得厉害我就要去抱他,推开我也好、不理我也好,我再也不会跟他吵架;我知道自己没用,但我至少可以给他暖床陪他吃饭给他讲讲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