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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到了,大街小巷都摆出果品和月饼,一色的大红大紫,铁盒木盒上的菊花瓣儿张牙舞爪。

邓廷歌在外地上一个综艺节目,一遍遍被推进水里,冻得他发抖,脸上兀自挂着苍白的僵笑,冲镜头比着v说“耶”。他最近一直在看剧本,偶尔参加些综艺节目,因为没有正处于宣传期的作品,所以上是上了,但完全像是去玩儿的。

没事做的时候他就回学校,赖在导师的办公室里或家里,一边蹭好酒好茶,一边磨着老头子:“老师,我想演话剧。”

导师抓抓头发,又抓抓胡子,让他滚到剧院里去跑龙套了。

邓廷歌这个龙套跑得专业,海报贴出来之后居然有人专门跑到剧场里问:“这个邓廷歌是不是那个邓廷歌呀?”有的人甚至还记得他之前在剧院这边演的剧,一板一眼说得头头是道。

邓廷歌攥着一卷剧本就站在售票处门外,笑得见牙不见眼。

演出结束后有观众会到后台去找他。他们都是当时邓廷歌和刘昊君那个小剧社还盘根在人民剧场时形成的忠实粉丝,见了面分外激动,握着邓廷歌的手摇来晃去,说他们等着刘昊君的新作品等很久了,麻烦邓哥给刘哥说一声,赶快写呗。

邓廷歌:“……我呢?你们不是来找我的?”

粉丝:“嗨,你多好见啊,电视上一找就有了。”

刘昊君在钟幸的帮助下写了一些电视剧剧本,但一个都没拍出来。邓廷歌知道他又回头去写话剧剧本了。刘昊君太习惯话剧剧本的阐释方式,他写出来的电视剧剧本并不受到制作人的青睐。偏偏他心气很高,时间一长了,连钟幸也没办法。

邓廷歌答应下来,顺便告诉他们,刘昊君的话剧作品也一直都在创作,相信不久之后就能见到。

这么官方的回答也让剧迷们很高兴。

和当时在人民剧场里一样,罗恒秋只要能抽出时间,无论多远都回来看他的演出。他规规矩矩地买票,规规矩矩地坐在观众席里当一个普通的粉丝,一个人的粉丝。

钟幸有时候和许医生约会,也会到这边来看话剧。许医生觉得邓廷歌是个很有意思的演员,看了他的舞台表演之后就更惊讶了:“似乎比在电视上还有趣。”

钟幸说是啊,他在舞台上完完全全就是享受。

这种“享受”的快感让邓廷歌如鱼得水。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说的话也明显多了起来,虽然排练的时候非常疲累,但他每天都精神奕奕地起床,精神奕奕地和罗恒秋吻别,精神奕奕地奔向学校。

罗恒秋喜欢看到这样的邓廷歌。他初始喜欢上的也正是这样的师弟。

中秋节那天剧院也有表演,而且是邓廷歌担任主要角色的话剧。邓廷歌没想到会突然加场,他起初想拒绝,但罗恒秋说没关系。

“中秋节我回家过。”罗恒秋摘了眼镜关电脑,走到沙发上和邓廷歌坐在一起,“我妈说让我回去。”

这一年春节两个人都没有过好。

邓廷歌想回家,趁机赔礼道歉。但邓啸照例不接他电话,庞巧云支支吾吾,只说你不用回来了,回来又惹你爸生气。邓廷歌想来个先斩后奏,年三十的时候提着一堆年货,屁颠屁颠地跑回去了。

但家里落了大锁。他开了门之后发现灶台十分冷清,冰箱里也基本没有年货存着。打了电话才知道,邓啸和庞巧云悄悄跑到外地亲戚家里去了。邓廷歌一下子明白庞巧云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让自己别回家的原因。

“你们怎么去的?”邓廷歌一想到春运盛况就担心,“回来的车票买了没有?”

“我们坐飞机来的呀。”庞巧云说,“二姨家出的机票费,听说是很贵。但除了飞机票,其他都没有了。”

邓廷歌:“……你们什么时候决定去的?不是提前买?”

庞巧云:“不是。就,就你说要回家过年,你爸知道后,立刻跟你二姨说来这边过年了。”

邓廷歌:“……”

他叮嘱母亲好好注意保暖,北方天气冷,会下雪,地滑。邓啸以前摔过,腿骨上还有旧伤。庞巧云一一答应了,答应完了忍不住问:“你回家啦?一个人过吗?”

邓廷歌不让她心疼自己:“不是,我就顺路回来看看你们,买了点东西。今晚和剧组一起过的,还有刘昊君他们。可热闹了。”

挂了电话,他一个人把家里的地扫了一遍又拖干净,将年货各自放好,看到邓啸和庞巧云走得匆忙,连对联都没有好好贴,意识到他爸还在躲自己,买春联的时候忍不住鼻子酸。那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傍晚,家家户户都热闹地捣鼓年夜饭,邓廷歌在街上走了很久,终于找到还没收摊的一家春联铺子。好的也没剩什么了,他买了两副,一副说一家和睦四季平安的,贴在家里,一副简简单单,是他让那个山羊胡子的老人家帮忙写的,贴在他和罗恒秋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