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做完手术只过了十天,伤口表面已经愈合,但还没有完全长好,医生是绝对不允许他出院的,禹涵无法,只能忍着刀口的疼痛偷偷跑了出来,好在医院离殡仪馆并不远,否则一路颠簸,他真的挺怕自己刀口出什么问题。
他当时只是一心想着自己的葬礼自己当然是一定要到场的,但到了灵堂,却无端地生出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滋味,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伐走进去,与那个“洛禹涵”告别。
他无法面对死去的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齐凛率先发话。
坦白来说,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并不希望禹涵出现。洛禹涵和禹涵实在是太像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同意他妈妈徐梅的请求,自从他爸查出来绝症,徐梅就一直催着他结婚生子,说是要让老爷子走之前能看一眼儿媳和孙辈,齐凛对此毫无反应,直到偶然在徐梅拿来的一沓子资料里看见禹涵的照片。
他动摇了。
彼时洛禹涵已经和吴宏在一起了整整七年,齐凛自知这段感情无望,也不愿意再去打扰洛禹涵的生活,但是看见禹涵的时候,他想,或许有一个眉目肖似洛禹涵的孩子,也不是一件坏事。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确定自己这个做法到底是对是错,但是齐凛但凡做出的决策就从来没有过后悔,生意场上如此,对待私事同样如此。
但是在今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与他故去的禹涵哥哥长相如此相似,却又怀着他的孩子的人,加上心情着实恶劣,语气便不甚好。
禹涵撑着伞在外面站了挺久,身体有些撑不住了,本打算就下定决心进去看上一眼便离开,没有想到突然有个人上前与他搭话,听这语气,似乎是与他认识的。
禹涵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认识“禹涵”的人前来参加“洛禹涵”的葬礼,反正眼前这个人在他还是洛禹涵的时候的的确确是不认识的,谨慎起见,他没有答话。
齐凛与十四年前的面容天差地别,周身的气势更是完全不同,禹涵认不得他并不奇怪,齐凛也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暗地关注一番洛禹涵才能知道他的近况。
见禹涵没有说话,又注意到他握着伞柄的苍白的手,齐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道:“是那晚的事?先上车吧。“
禹涵迟疑了一下,跟着他过去了,原因无他,实在是站得太久,刀口又开始疼,手脚也开始发软,再不坐下,他怕是要直接昏过去了。
齐凛在前面走,他步伐大,虽然不急,但走得很快,禹涵但凡步子稍大一些就觉得伤口快要扯裂开一般,只得小步慢慢往前挪,齐凛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没跟上来,想起他好像是刚刚动过大手术,便转身回来,扶住他的手臂,禹涵被他扶住后转移了大半身体的重量,轻轻松了口气,才看见他没有伞,西装外套已经湿掉。
这个人即使淋着雨,也没有露出半分狼狈。
禹涵将伞往他手中递去,他还不到一米八,如果给两个人撑伞就要将伞举起来,他现在根本不能有那么大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