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野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他疯起来就能把理智完完全全丢开不管,他拔掉烟,扣住人的下巴附身就咬了上去。他们在黑暗的操场上,在两个小时前尚且人声鼎沸的学校里,偷偷接吻,偷偷相爱。
唇舌相接,何野抵开裴梧牙关舔舐过口腔的每一处内壁,柔软的舌尖灵活的每一处角落扫过,尼古丁的味道从裴梧的身体渡到何野身体里,何野不会抽烟,但他想他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味道。
许久过后,何野放开裴梧,两人额头相抵,彼此的鼻息喷洒在脸上,在闷热的夏夜里,身体里像火一样在烧,裴梧眼睛湿漉漉地,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地任由他索取。那个高高在上的裴梧何时像这样乖觉过,何野觉得自己快被这双眼看疯了,指尖烟已经烧到了尽头,但他却不觉得烫。
他控制不住又舔了一下裴梧的唇瓣,两人的唾液混杂在一起,何野捧着他的脸说“我跟你一起。”
裴梧看着他的眼神很无奈很心疼,“你不用这样。”他想说,有我在,你真的不用逼自己去面对那些最讨厌的东西,他爱他,他想给何野留下一个喘息的空间,但爱不仅仅是温柔包容,更是尊重体谅。
“小裴同学,”何野觉得自己的声线都在颤“你说了的,跟着你。”
何野的眼神很坚定,裴梧只好同意。
第50章 盛夏的雪
7:15,两人来到篮球场,人声鼎沸非常热闹,明明已经是放假,但围观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把不大的球场围地水泄不通。裴梧出场的比赛向来如此,更何况是打校队。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对校队的挑衅,却不知道根本就是被迫的。
张子樾已经到了,何野一眼扫过去,全是熟人。俞定,方齐还有江算,一班三个。何野觉得挺好,江算也不怎么打球,他跟江算可以互相替换。
张子樾把球衣分给他们,四班男生多,经常打球,有自己定制的队服。何野接过来,简单干净的白色,跟裴梧身上穿的一样。几人动作麻利地换上,聚集在一起简单开了个会。
“论球技大家都是高中生,平常也都私下打过好几场,没什么唬人的秘密武器,”张子樾说“无非就是他们受过一点正规训练,有过比赛经验,总之稳住别慌,随机应变。”
张子樾指指穿着对面穿着黑色球衣的8号道“裴哥我跟你说过的,复读班转来的球王,别看个子不高,弹跳力真的很惊人,大家到时候都注意点他。”
俞定皱起眉头“他根本就不是校队的人啊,复读班怎么能加入校队?”
方齐也道“太狗了吧,这是人干得事儿?”
“今儿输不起啊,”江算指指围观的人群“这么多人,外校的都来了,这要输了真挺丢面儿的。”
何野看到校队的教练似乎也在,他沉声道“他们这次势在必得,我们不能输。”
围观的人群都只当是一次校内的篮球友谊赛,但事实上,纵观何野与文周,文周与裴梧,文周与俞定,他们与作弊加入的球王,其内涵早就远远超出了比赛内容。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比赛,何野远远与坐在长椅上的文周对视,那些让他在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记忆像破土而出的荆棘狠狠地刺穿何野的心脏,硬生生挖开花费上千日夜才得以结痂地伤疤,那些恨与痛吸他骨髓吞他血肉,开出的花漫山遍野堆满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些年他在学校一直当个隐形人,行尸走肉般活着,曾经那个肆意张扬的何野更像场虚幻的梦。
何野自认是个不幸的人,他在黑暗里负重独行,他咬着牙反复在心间一遍遍咀嚼自己悲惨的过往,他的内心满是仇恨,他一刻也不敢忘。然而他却还要为自己塑造一副伪装,若无其事的苟活着。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也从来不敢再奢望爱,可命运却在他的黑暗里放入一束光,温暖他指引他,给他朋友,给他家,给他无限爱意无限包容。他无比珍惜这一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文周却还试图闯入他的世界,甚至想要伤害他最爱的人。
他的举动彻底挑战了何野的底线,何野不想再逃避,即使他现在恶心到反胃,他也要打这场球。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球赛,而是跨越时间长河而来的两个少年之间的战争。
文周觉得仿佛重新置身冰天雪地,那双眼里自高中以来第一次卸下伪装,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他最真实的情绪,即使全部都是凛冽森冷的恨意。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14岁的何野,那时的他满脸是血,双目赤红,可他不哭不闹,只是沉默着,冷冰冰地看着他。
那年盛夏里凭空下了一场雪,下在文周心里,从此他再也不能抹去那个眼神,当时他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有这么一天,他会站在他的对立面,质问他。